他语气淡然，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此毒确凿出自唐门，而唐堡主与诸位又坚信唐门清白，那么，为证清白，也为早日揪出真凶，解救无辜百姓，何不请内子出手，对在场所有唐门核心弟子，施以此‘问心咒’，逐一询问？是非曲直，一问便知。既能还唐门一个清白，亦可迅速锁定奸邪，岂不两全其美？”
此言一出，宛若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顿时在唐家众人中激起千层浪！
唐坤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极度挣扎。他自然相信大部分门下弟子是清白的，但顾衍提出的方法，等同于将唐门所有人的尊严与隐私置于人前，任人探查，这对于一个传承数百年的武林世家而言，无疑是极大的羞辱与挑衅。可若是不应，岂非显得唐家心虚？
而唐泰、唐益以及那些心中有鬼或仅仅是觉得被冒犯的唐家人，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放肆！”
“岂有此理！”
“我唐门岂是你能随意施法盘问之地？”
“什么问心咒！邪魔外道之术，安敢在此卖弄！”
唐泰更是须发皆张，指着顾衍怒喝：“你是什么人？此地乃唐家堡，岂容你一个外人在此大放厥词，污我唐门清誉！”他目光凶狠地瞪向顾衍身后的林晚，若非顾忌场合，怕是早已动手。
唐益亦是眼神阴鸷，死死盯着林晚，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厉声道：“妖女！安敢以邪术惑人！”
眼见唐泰、唐益等人对林晚出言不逊，甚至隐有动手之意，徐长卿脸色骤变！他可是深知这位林仙子看似清冷，实则神通广大，连掌门师尊都敬重有加，其手段更是莫测高深。若真惹恼了她，莫说是唐泰、唐益，便是整个唐家堡，怕也承受不起其雷霆之怒！
他一步踏出，挡在顾衍和林晚身前，周身剑气隐而不发，目光如电，扫视唐泰、唐益等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与警告：“唐泰长老！唐益执事！还请慎言！顾前辈与林前辈乃是家师清微真人都需以礼相待、尊称一声‘道友’的海外仙真！林前辈更是修为通玄，已证仙道的前辈大能！尔等岂可如此无礼，口出狂言！”
他特意加重了“海外仙真”、“已证仙道”、“前辈大能”等字眼，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仙……仙真？”
“已证仙道？！”
徐长卿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震得所有唐家之人目瞪口呆，连愤怒中的唐泰和心虚的唐益都瞬间哑火，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骇与难以置信。他们这才重新审视顾衍与林晚，只见对方气度超然，面对己方众人的指责与敌意，那男子依旧从容不迫，那女子更是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仿佛在看一群蝼蚁喧哗。这种绝对的平静与漠然，反而更印证了徐长卿所言非虚！
唐坤更是心中巨震，连忙起身，对着顾衍和林晚深深一揖，语气带着惶恐与歉意：“原来是海外仙真驾临，唐某眼拙，门下无状，冲撞了二位上仙，万望海涵！”他此刻已是冷汗涔涔，若真得罪了两位传说中的“仙人”，唐家堡怕是顷刻间便有覆灭之祸！
顾衍摆了摆手，依旧云淡风轻：“无妨。我夫妇二人游历至此，见毒人为祸，心生不忍，故而插手。至于这‘问心咒’之用与否，全凭唐堡主决断。”他将选择权，轻飘飘地又抛回给了唐坤。
大厅之内，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坤身上，等待着他的抉择。是维护唐门颜面，拒绝这看似屈辱的探查？还是为了查明真相，洗刷嫌疑，忍一时之气？
唐坤面色变幻，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族人，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断之色。
厅内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唐坤身上，这位执掌唐家堡数十年的老人，此刻面色凝重如铁，胸膛微微起伏，显是内心经历着极大的挣扎。一边是传承数百年的家族颜面与门人隐私，一边是查明真相、洗刷嫌疑、挽救唐门声誉与无辜百姓的迫切需求。
终于，唐坤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对着顾衍与林晚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沉重：“二位上仙，唐某……应下了！为证唐门清白，为救渝州百姓，请林仙子……施法！”他顿了顿，补充道，“然，为保我唐门弟子些许尊严，恳请仙子只问与‘毒人事件’相关之事，莫要涉及其他私密。”
顾衍微微颔首：“可。”
林晚自始至终未曾言语，此刻见唐坤应允，便自座位上缓缓起身。她并未有任何繁复动作，只是莲步轻移，来到大厅中央，眸光清冷，扫过一众神色各异的唐家子弟。
那真正与罗如烈勾结的唐益，见大势已去，堡主竟真的同意这匪夷所思的“问心咒”，心中恐惧与绝望瞬间达到顶点！他深知一旦被问，自己与罗如烈的勾当必将暴露无遗，届时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狗急跳墙之下，唐益眼中凶光一闪，体内内力疯狂运转，身形如同鬼魅般暴起，目标并非林晚或顾衍，而是站在唐坤身侧、尚且不明所以的唐雪见！他意图再明显不过，挟持雪见作为人质，搏一线生机！
“雪见小心！”唐坤惊骇欲绝，但他年事已高，反应不及。
徐长卿与常胤等蜀山弟子亦是脸色大变，拔剑欲救，却已慢了半拍！
然而，就在唐益的手爪即将触碰到雪见衣角的刹那，端坐未动的顾衍，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一眼，定乾坤！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但在唐益的感知中，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向他压来！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沉重如不周山的力量，瞬间笼罩了他周身丈许空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前扑的动作变得如同蜗牛爬行，体内奔腾的内力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瞬间凝固、倒灌！更可怕的是，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帝君俯瞰蝼蚁，让他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只有无尽的恐惧与渺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