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夏等到知青点恢复宁静,才起身到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漱。
昨晚睡在她旁边的周红梅起得更早,正抱着膝盖坐在院门口的石墩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夏随意地洗漱完,便招呼上四个新知青出发去公社。
这四人依旧穿着昨天那身行头,默默地跟在时夏身后。
走出村口,姜雪见忍不住问:“时夏同志,我们……不坐车吗?走着去?”
时夏头也没回地解释:“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村里的牛车、拖拉机都得紧着地里用,不载人。等农闲了,或者车子有空的时候,才会顺路捎人去公社或者县城。”
一时间,土路上只剩下脚步声。
四个新知青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经过昨晚的打听和观察,他们大概弄明白了,前面这个叫时夏的小知青,之前摔坏了脑子(?),最近不知怎么走了运,居然弄到了村小代课老师的工作,这才不用下地。
而且,老知青们提到她时,态度都有些微妙,似乎不敢多说,这更让他们对时夏增添了几分好奇。
走在前面的时夏可没空琢磨他们的心思,她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又补充一句:“公社离得近,但东西少,供销社就那么点货。县城远些,东西齐全。你们刚来,缺什么先在公社凑合买点。等农忙结束了,大队通常会组织大家去县城采购。”
到了公社,时夏指着那个熟悉的供销社门头:“到了,你们进去逛吧,看看需要什么。我去办点别的事,一会儿回来找你们。”
说完,她自觉任务完成大半,扭头就朝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她得去补充点包子馒头库存。
熟练地买好干粮,塞进挎包,她又拐去了裁缝铺。
交了凭证,老裁缝把做好的衣服和被子拿出来。
时夏仔细看了看,针脚细密,尺寸合适,老裁缝手艺确实没得说,还细心地将衣服被褥捆得整整齐齐。
她道了谢,抱着东西走出铺子,寻摸了个无人的墙角,心念一动,东西便安稳地躺进了空间。
等她溜达回供销社门口,发现那四个新知青已经等在那里了,手里提着些零碎小东西。
“买齐了?那回吧?”
傅行舟往前站了一步,他身量高,看着时夏时需要微微垂眼。
“时夏同志,公社这里东西实在太少。我们想麻烦你,带我们去县城一趟。”
他似乎怕时夏拒绝,立刻又接上一句,“等到了县城,我请时夏同志下馆子,算是补偿眈误你的时间。”
时夏扯出个假笑:“傅同志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不友爱同志、只为了吃口饭才帮忙的人吗?”
她极其干脆,“走!”
另外三人,包括姜雪见,都松了口气。
“不过可得说好,”时夏抬脚就往县城的方向走,示意他们跟上,“从这儿去县城,还得再走一个多小时,你们可别喊累。”
四人连忙表示没问题。
时夏也没再多话,正好刚发的粮票和那两张票证,去县城看看能不能花出去,顺便再去废品收购站碰碰运气……这趟也不算白跑。
一个多小时后,时夏领着四个新知青抵达县城供销社。
比起公社,这里果然宽敞不少,商品种类也多了些,柜台里摆着成衣、鞋帽、搪瓷盆、暖水瓶等日用品,食品柜台也多了好几种点心和糖果。
四个新知青兴致勃勃,尤其是姜雪见和傅行舟,对这里的购物环境满意了些,各自散开去查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时夏没管他们,她直奔卖成衣和布匹的柜台,查找内衣裤。
她一直用原主留下的、还有自己勉强裁剪出来的贴身衣物,穿着极其不舒服。
现在她手里有了些积蓄,也有了工作,迫切想改善一下。
很快看到了角落柜台里,有些款式简单的棉布背心和衬裤。
她心里一喜,连忙上前询问那位正在整理货架的女售货员:“同志,请问那种女式背心和衬裤怎么卖?需要布票吗?”
女售货员回头,公式化地回答:“背心一块二一件,衬裤八毛一条。都要布票,背心、衬裤都要一尺五。”
时夏没有布票,只能想办法去换
她转头看见傅行舟和姜雪见还在那里挑挑拣拣,对着一堆日用品尤豫不决,周红梅和徐元也在斟酌着买些什么。
时夏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先看着,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找你们。”
不等他们回应,她便窜出供销社,朝着黑市巷子跑去。
先去老地方找到那位卖包子馒头的老大娘,快速买了十几个塞进挎包。
然后,她开始左顾右盼,查找换布票的目标。
她一眼就看到了靠着墙的张三,但,她把视线移开,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向旁边一个看着面善些、正在抽旱烟的中年男人。
她压低声音,直接问道:“大叔,有布票吗?我想换点。”
那中年男人打量了她一下,点点头:“有。十尺,要么?”
“要!”时夏心中一喜,“怎么换?”
“十斤粮票。”丁三叔报了个价。
两人迅速完成了交易。
时夏把换到的十尺布票小心收好,转身就走,一刻不停。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张三看在眼里。
他看着时夏明明看见了他却装作不认识,跑去跟丁老三交易,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不爽。
他好歹也算跟她做过几次买卖了,这丫头……
等时夏像阵风似的跑了,张三慢悠悠地踱到丁三叔面前,状似随意地问:“三叔,刚才那丫头跟你换啥了?”
丁三叔吐了个烟圈,瞥他一眼:“布票。”
张三下意识追问:“她换布票干啥?”上次她从自己这弄了那么多布,还缺布呢,难不成真是攒嫁妆
丁三叔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没好气地呛了一句:“换布票干嘛?擦腚沟子!”
张三被噎了一下,自己也觉得这问题问得有点神经,讪笑一声,没再说话,再抬眼去看,时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