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夜晚被一种不安的躁动笼罩着。
驶离她所住的街区时,他们能听到从小巷深处传来的争吵声,远处偶尔夹杂着模糊的枪响和由远及近的警笛呼啸。
街角的商店早早拉下了防盗卷帘门,一些窗户被木板封死。
不只是传统的黑人社区和拉丁裔社区,就连往日相对平静的韩裔和日裔商业区也未能幸免,打砸抢烧的事件时有发生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些白人社区因警方加强了巡逻而显得相对平静,而部分华人社区则仿佛自成一体,保持着一种警剔的隔离状态。
这一切混乱的根源,与三月份发生的罗德尼·金事件及其后续审判紧密相关,不满与愤怒像野火般蔓延,最终酿成了这场波及全城的大动荡。
从某种角度说,亚历克斯也算是这场混乱间接触发的参与者之一——毕竟他曾在毒蛇酒吧与血帮成员发生过激烈冲突。
亚历克斯目前仍住在北好莱坞的那间公寓里。
洛杉矶生活成本高昂,以亚历克斯目前的收入,还不足以负担比弗利山庄、马里布或者圣莫妮卡那些令人向往的豪华住宅。
“亚历克斯,说真的,你这里的环境也没比我的住处好到哪里去嘛!”
“话是这么说,”接过她的行李箱,笑了笑,
“但至少这里有我在,安全一些。”
詹妮弗可爱地翻了个白眼,把手提包也塞到他手里:“那就拜托你这位‘安全卫士’帮我拿上去咯,谢谢!”
进入公寓,詹妮弗好奇地打量着室内。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出乎她的意料。
“哇,亚历克斯,你这里挺干净的嘛!”
她略带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会象大多数单身男人的窝一样,到处都是乱扔的杂志、脏衣服和……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走到客厅中央,转了个圈:“浴室在哪儿?我想先洗个澡,感觉浑身都是外面的灰尘和紧张感。”
“在那边。”亚历克斯指给她看。
“ok。”詹妮弗拿着自己的洗漱包走了进去。
亚历克斯则开始整理卧室,他打算把卧室让给詹妮弗,自己则在沙发上将就几晚。
虽然邀请詹妮弗来同住,内心不乏对她的好感,但受东方文化影响的灵魂让他习惯性地保持含蓄和尊重,不会主动越界。
等他简单收拾好房间,詹妮弗已经洗完澡,穿着舒适的t恤和运动短裤,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她素颜的脸庞干净清新,带着沐浴后的红润。
“收拾好了?”
她问,目光扫过整洁的卧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谢谢,你真是个绅士。”
“应该的。”亚历克斯递给她一杯水。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开始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窗外的警笛声偶尔划过夜空,提醒着他们这座城市正经历的阵痛。
“说真的,亚历克斯,”
詹妮弗率先打破沉默,抱着靠枕,语气变得认真:“谢谢你让我过来。我一个人待在那边,确实有点害怕。”
“别客气,珍妮。”
亚历克斯看着她:“这种情况下,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他们开始聊起彼此的工作,聊起对未来的打算,聊起洛杉矶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
谈话间,之前的些许尴尬逐渐消散,一种共同面对困境的亲近感悄然滋生。
随着夜色渐深,詹妮弗打了个哈欠。
“我想我该睡了,”
她站起身,对亚历克斯露出一个温暖的、带着感激的笑容。
“再次谢谢你,亚历克斯。晚安。”
“晚安,珍妮。”亚历克斯看着她走进卧室,关上门,内心感到一种平静的满足。
同居的生活就此开始,他们像室友一样分享空间,互相照顾。
亚历克斯会准备早餐,詹妮弗则会主动收拾厨房。
晚上,他们常常一起看电视新闻,关注事态发展,或者只是各自阅读剧本、听音乐,在静谧中感受彼此的陪伴。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亲密。
一次,在共同准备晚餐时,他们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两人都停顿了一下,然后相视而笑,一种无需言明的情愫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们坐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詹妮弗轻轻地将头靠在了亚历克斯的肩膀上。
亚历克斯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伸手揽住了她。
没有激烈的动作,没有迫切的宣言,一切都在一种温暖而默契的氛围中水到渠成。
“亚历克斯?”詹妮弗低声唤道。
“恩?”
“这样……挺好的。”
亚历克斯低头看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和柔情。
他收紧手臂,低声回应:“是的,挺好的。”
他们并没有急于定义什么,但一种稳定而舒适的关系已经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在洛杉矶动荡的背景下,悄然创建起来。
这份在混乱中萌芽的情感,带着相互扶持的温暖,也让他们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依赖。
与此同时,《不可饶恕》在加拿大荒原的拍摄虽然结束了,但亚历克斯·肖恩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联系并未中断。
相反,随着影片进入紧张的后期制作阶段,作为影片的“配乐师”,他与克林特的合作变得更加频繁和深入。
亚历克斯时常出入位于伯班克的华纳兄弟后期制作中心。
那里弥漫着剪辑胶片的独特化学气味、早期数字设备的低鸣以及创作者们专注讨论的低语声,充满了电影诞生前夜的魔力。
在一间贴满分镜图、声波波形图和色彩校正图的混音室里,亚历克斯第一次真正以“创作者”而非“演员”的身份,与克林特并肩而坐,共同审视着粗剪的毛片。
克林特指着屏幕上那个风尘仆仆、背影决绝的角色(由他本人饰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配乐在这里需要一种……空旷的、无法抗拒的宿命感。不是悲伤,更象是尘埃落定后,天地间只剩下命运轨迹的苍凉。
你之前提交的那段,运用了口琴和低沉的大提琴,方向是对的,抓住了那种孤独感。
但结尾部分的收束,我觉得可以更‘空灵’一些,象一阵风吹过无边的枯草,不留任何痕迹,只留下回响。”
亚历克斯凝神看着画面中那个孤独的骑士融入广袤的风景,努力捕捉克林特言语中描绘的意境。
“我明白了,克林特,”
亚历克斯思考片刻后回应:“我会重新调整结尾的编曲。
让弦乐声部更稀疏,甚至可以考虑在最终几个小节引入极微弱的、经过处理的自然环境风声采样,试图制造出那种趋于虚无、万物归于沉寂的感觉。”
“恩。”
克林特微微颔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认可。这种简洁的回应,在他这里已算是极高的赞许。
这样的专业讨论充斥在后期制作的每一天。
克林特对电影的每个细节都要求极致,配乐更是他用来烘托情绪、深化主题的关键手段,绝不容忍丝毫的敷衍。
亚历克斯必须调动起两世为人的全部艺术感知力和创作技巧,才能跟上这位大师的思路,满足他那苛刻的审美要求。
正是在这些具体而微、充满挑战的交流与碰撞中,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对这位年轻教子的专业素养、学习能力和艺术领悟力,有了远超片场表演层面的、更深一层的认可。
他看到了亚历克斯不仅是一个有天赋的演员,更是一个对电影艺术本身拥有深刻理解和创造潜力的合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