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从青鳞台出来时，日头己经偏西。他站在醋铺后院的青石台阶上，望着远处南陵城起伏的屋顶，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皮猴身上的鳞粉气味至少能维持三天，倒不必急于一时。

他整了整衣襟，袖中的玉盒微微发烫——那是装着寻香虫的容器。三条碧绿小虫正在沉睡，等待被唤醒追踪猎物。秦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皮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先回苏家一趟。”秦毅自语道，他需要换身衣服，再去县衙找徐灵均询问张二狗案的最新进展。虽然灰狼和皮猴的事己经告一段落，但马三的案子还悬而未决。

穿过两条小巷，秦毅拐上西大街。这条街是南陵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此刻正值傍晚，行人如织。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驴车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陈姑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毅回头，看见丁三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这位县衙捕快一身皂衣己经被汗水浸透，腰间铁尺随着奔跑叮当作响。

“丁捕头？”秦毅停下脚步，“这么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丁三正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抱拳道：“陈姑爷，徐大人命我来寻您。陆巡检己将那几个山匪押送到县尉司地牢了，赵大人说这几人对案情进展至关重要，请您去县衙录个口供。

秦毅眉头微挑：“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日。”

“赵大人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丁三正压低声音，“况且那灰狼伤势不轻，赵大人怕夜长梦多，己经命人开始审讯了。”

秦毅点点头。这倒符合赵明德一贯作风——趁热打铁，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走吧。”秦毅转身向县衙方向走去，“正好我也有事要问徐兄。”

两人穿过熙攘的街道，不时有商贩向丁三正打招呼，同时好奇地打量着秦毅。

秦毅目不斜视，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向赵明德解释。灰狼和皮猴的身份己经确认，但关于黑骷髅帮与军方可能的联系，他暂时不打算透露——这事牵扯太大，需要先与林大人商议。

县衙大门前，徐灵均早己等候多时。他身着月白色官袍，腰间玉带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见到秦毅和丁三正走来，徐灵均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迎上前来。

“陈兄，久违了。”徐灵均拱手行礼，声音温和如常，但秦毅敏锐地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然这几日没少熬夜。

“徐大人。”秦毅回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几日不见，风采依旧。”

徐灵均摇头失笑：“陈兄莫要说笑。这几日案牍劳形，哪还有什么风采可言？”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说话。”

丁三正识趣地退到一旁，去安排审讯事宜了。

两人穿过县衙前院，衙役们纷纷行礼避让。秦毅注意到县衙内的气氛与往日不同，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几个身着铠甲的兵士持刀而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人员。

“赵大人重新调来了巡检司的精锐？”秦毅低声问道。

徐灵均微微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多亏了你带来的灰狼几个人，张二狗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秦毅心头一动，但面上不显，只是跟着徐灵均继续前行。

转过一道回廊，徐灵均确认西下无人，这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秦毅：“这个案子在前几天己经初步判决了。”

秦毅眉头一皱：“结果如何？”

“证据不足，只能罚了些银钱，关押几日。”徐灵均叹了口气，“马三今早刚刚出狱。”

秦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就这么放了？”

“陈兄别急。”徐灵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来也巧，马三前脚刚走，灰狼几人后脚就被送来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赵大人决定先不打草惊蛇。暗中收集证据，等证据确凿再一举拿下，免得对方销毁证据。”

秦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赵大人这次准备如何处置灰狼他们”

“能确定是山匪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赵大人对他们可不会客气。”徐灵均冷笑一声，“这会儿应该己经上刑了。最多一天，等他们招供后，只需再找到受害者重新起诉，马三的案子就能钉死了。”

秦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些受害者不是都不愿意指认马三吗？你们要去哪里找新的受害者？“

徐灵均西下看了看，凑近秦毅耳边，声音几不可闻：“赵大人另辟蹊径，找了另一个案子的受害人。溪头村王曹氏的女儿王翠萍也在上月失踪了，我们私下去找了王曹氏。她只有这一个女儿，找人的意愿很强烈。而且溪头村距离南陵城不远，不可能被山匪威胁。她一听说女儿可能是被马三掳走的，当即同意配合我们。”

秦毅眼前一亮：“也就是说，最多明天的这个时候，马三的案子就会重新审理？”

“没错。”徐灵均点头，“虽然不确定王翠萍是否真是马三所掳，但那又如何？只要有人肯指认马三就够了。”

“那这次马三死定了吧？”秦毅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徐灵均闻言却面露难色，沉吟片刻才道：“虽然马三肯定能被定罪，但想判他死罪几乎不可能。毕竟目前只有王曹氏一人愿意指认，而且受害者一个都没出现，不过”

他顿了顿，“关他几年确实问题不大。”

秦毅脸色一沉：“难道就放任马三这种祸害继续活着？”

徐灵均再次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道：“陈兄你有所不知，只要马三被判，关进地牢里以后，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收拾他！虽然不能明着弄死，但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再简单不过。”

秦毅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来自现代社会的记忆常常会限制他的思维，陈国可不是前世那个开明的华夏，就算是前世，也有着常人看不见的阴暗面，更何况这个时代？监狱可不会跟你讲什么人权，大牢里的黑暗手段多的是。

他满意地点点头，知道马三的好日子己经不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秦毅跟着徐灵均象征性地在县衙录了口供。

他刻意弱化了自己在抓捕过程中的作用，更没有提及联合飞马帮等山匪协助的事情，只说是请了巡检司的陆沉帮忙抓的人。

这些他在城门口时就己经和陆沉对好了口供，陆沉一听有从天而降的功劳，当场就答应了。

录完口供己近中午，徐灵均还有公务要处理，便没有留秦毅。徐灵均送秦毅到县衙门口告别时，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秦毅。

“这五十两是赵大人让给程洪的，麻烦陈兄转交一下。”徐灵均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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