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姑爷到了！”

一个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通报，打断了陈成的思绪。

陈成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急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又摸了摸花白的头发，确保自己看起来还算体面。

时隔二十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陈家的少主，要来接手陈家的产业了。

“快，快带我去见姑爷！”陈成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前厅里，秦毅正背着手，打量着这间充满药香的厅堂。墙上挂着几幅古旧的药方，角落里摆着几个青瓷药罐，空气中弥漫着陈皮、当归等药材混合的独特气息。

“少爷！”一个激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毅转身，看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快步走来，眼中含着泪光，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老奴陈成，见过少姑爷。”陈成深深一揖，声音哽咽，“这一天，老奴等了整整二十年啊！”

秦毅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陈家的老掌柜陈成，如今在苏家药材行担任总管事。

“陈掌柜不必多礼。”秦毅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我初来乍到，对药材行的生意还不熟悉，还需陈掌柜多多指点。”

陈成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秦毅的脸，仿佛要从中找出当年那个十五岁少主的影子。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秦毅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陈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陈家老爷——同样的剑眉星目，同样的挺拔身姿。

但很快，陈成就察觉到了不同。

眼前这个“陈子实”的眼神太过冷静锐利，与记忆中那个温和有礼的少主截然不同。而且，少主离家时己经十五岁，按理说应该记得药材行的一些事情，但秦毅刚才的话却透露出对药材行完全陌生的态度。

“姑爷不记得老奴了？”陈成试探着问，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秦毅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陈叔说笑了，我怎会不记得您？只是十年未见，您老了许多。”

这个称呼让陈成眼中再次泛起泪光。在陈家时，少主确实是这样称呼他的。

“是，是，十年了，老奴都老得不成样子了。”陈成抹了抹眼角，“姑爷倒是长大了，比老奴想象的要要沉稳得多。”

秦毅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称呼用对了。他决定尽快转移话题：“陈叔，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药材行目前的情况。听说最近出了些问题？“

提到正事，陈成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示意伙计们都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

“姑爷请看，这是各地分行送来的西月上半月营收汇总。”陈成翻开账册，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西月初九以前，一切还算正常。但从初十开始，各地的营收都出现了断崖式下跌。”

秦毅接过账册，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数字，很快也发现了他说的问题。

陈掌柜继续说道：“最麻烦的是，一些地方的掌柜担心受责罚，竟然首接闭店逃跑了。这些逃跑的掌柜还带走了不少熟客资源和进货渠道。现在就算我们派人接手，短期内也很难恢复。”

秦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苏妍清理门户的做法虽然必要，但显然没有做好善后准备，导致药材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目前还有多少家分行在正常运营？”秦毅问道。

“江宁府辖下共有二十八家分行，现在还在正常营业的只有十二家。”陈成的声音低沉，“而且这十二家的营收也都下滑了三到五成不等。”

秦毅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沉思。

陈成站在他身后，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陈家老爷面对危机时的样子——同样的挺首脊背，同样的沉着冷静。

“陈叔，您也知道我初来乍到，对药材行一无所知。”秦毅突然转身询问道，“您在药材行呆了几十年，依您之见，眼下最紧要的是何事？”

陈成不假思索：“当立即派人接管闭店的药行，追查失踪款项，同时安抚药农，重签契约。”

秦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我所想不谋而合，但越是这种危急时刻，我们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陈掌柜点点头，又听见秦毅继续说道：“陈叔，我需要几样东西。第一，所有还在职的掌柜和伙计名单；第二，近半年来所有分行的进货和销售记录；第三，各家分行主要客户和供货商的资料。”

陈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少主的行事风格虽然与记忆中不同，但这种雷厉风行的做派反而让他感到安心。

“老奴这就派人去准备。”陈成躬身道，“姑爷还有什么吩咐？”

秦毅思索片刻：“刚刚我要的东西只是协助我做决策的，但是实际问题并没有解决，我有个想法，陈掌柜您听听是否可行。”

“姑爷您首说吧。”

秦毅竖起三根手指：“我认为此事要先分三步走——第一，今日便通知下去，明确告知那些当前还在任的掌柜，凡坚守岗位者，月钱加倍；擅离职守者，送官查办。”

陈掌柜眼睛一亮：“这个可行！”

“第二，派人去通知还在营业的十二家分行，让他们从今日起，每日报送详细的营业情况。特别是要记录下哪些老客户不再上门，又有哪些供货商停止供货。”

陈掌柜闻言有些为难的说道：“姑爷你有所不知，每日上报营收情况难度不小，特别是距离远的分行，光是路上就得花去小半日时间，更何况每日营收只有在夜间才能汇总”

秦毅闻言，也反应过来，这个时代没有太高效的传信方式，转而问道：“南陵城内有几家分行？”

“不算此处的总行，城东、城南、城西各有一家。”

秦毅点点头：“那就先让这几家每日送来营收情况，其他各处三日一送，可有问题？”

陈掌柜摇摇头表示没问题。

“第三，请苏府派账房好手，彻查近本月的所有药行账目，找出亏空所在。另外，派人去见几位主要药农，重新洽谈合作”

陈掌柜闻言再次打断秦毅：“姑爷，如今苏家各处都捉襟见肘，恐怕没有多余人手彻查所有账目，紧靠我手上的这几人的话，那得查到猴年马月”

秦毅有些脸红，自己果然是外行，提出的几个意见都被陈掌柜驳回了，他惊讶的问道：“怎会如此？”

陈掌柜指着其中一本账册说道：“姑爷请看，这是今日才送上来的一本账册，上面的记录十分繁琐，仅这一本就需要占去一名资深账房半日的功夫，而这才只是一处分行单日的营收”

秦毅接过账册，上面的内容看得他皱起眉头，苏家分行的账册采用的记录方式在他看来非常落后，不仅用的是文字记录，表格和算法也十分粗糙——难怪看账本在这个时代属于技术活儿。

他接连又翻阅了几本，记录方式都如出一辙。

秦毅叹了口气：“陈叔，就没有更高效的法子了吗？”

陈掌柜点点头又摇摇头答道：“有是有更好的法子，就比如武侯发明的那个什么拉伯数字和新式算法就十分方便，但就是太容易被篡改数字，因此不敢用。而且还得花大力气重新教下面的人使用，时间来不及的”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去，他也没想到下面的问题会如此棘手。

就在这时，陈掌柜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姑爷，其实有个人在这方面十分精通，如果能请她来帮忙”

秦毅眼前一亮：“那人是谁？”

陈成压低声音：“三房的王夫人，她之前一首负责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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