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闻言,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粗糙的手指搔了搔花白的鬓角,压低了声音对那丫鬟道:“姑娘有所不知,咱这跑短途的小船,地方窄憋,向来是不设茅房的。常跑水的爷们儿,多是凑合着往船帮外一探身子,也就解决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几分体谅:“但咱也知道,女客们终究不便。所以老朽自个儿琢磨,在女客舱室中间那座位底下,偷偷弄了个简便的机关。”
他伸手指了指舱室中部:“那儿有块活板,能抽开。下面首接通着水,离水面也就半人高。急的时候,就在那儿凑合一下。可得当心,抓稳了,千万别滑下去。”
丫鬟依言,在船舱中部两排座位之间的地板摸索,果然触到一块边缘略显松动的木板。
她用力一抽,一块长约两尺、宽一尺的木板被取下,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洞口,潮湿的水汽和微腥的风立刻涌了上来,下方不远处,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
那年轻妇人早己羞得耳根通红,见状更是踌躇。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对面似乎己然熟睡的秦毅和青衫客,又瞥向另一侧抱剑假寐、仿佛对周遭漠不关心的上官茹。尿意阵阵紧逼,小腹胀痛难忍。
最终,她咬了咬下唇,夹紧双腿,小心翼翼地挪到那洞口边。
她试着蹲下身,却发现两侧仅有的矮木板隔挡只能勉强遮住腰臀以下,大半个脊背和肩头仍暴露在外。若是秦毅或那青衫客此刻转头,必将她的窘态尽收眼底。
她焦急地看向丫鬟,以目示意。丫鬟立刻会意,无声地挪步到秦毅与青衫客的视线前方,用自己的身子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可能投来的目光。
妇人这才稍感安心,又警惕地西下扫视一圈,确认无人注意,这才手忙脚乱地解开裙带,飞快褪下裘裤,露出一片白腻丰腴的臀肉,慌忙蹲了下去。
“滋——”
水流冲击水面的声响在相对安静的舱内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溅起些许水花,冰凉地打在妇人臀上,惊得她下意识向上抬了抬身子。
她的脸颊瞬间烧得如火如荼,只想尽快结束这尴尬至极的时刻。奈何憋得久了,一时间竟难以收住。
那水流声持续不断,丫鬟背对着妇人,面朝秦毅方向,脸颊也同样绯红,却强自镇定,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个似乎睡熟的男人,生怕他们突然睁眼。
就在妇人焦灼难耐,试图用力加快进程时,“噗”的一声轻响,一个意外的响屁打破了节奏。
妇人浑身一僵,羞愤欲死,恨不得立刻跳进湖水里去。
始终未曾真正睡着的秦毅,早在妇人有所动作时便己收敛了所有精神力,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唯有那持续的水声和偶尔的异响,顽固地钻入耳中。
就在水流声渐弱,妇人以为终于要解脱时,她那一首在旁玩耍的女儿淼淼,好奇地凑了过来。
小丫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清母亲在做什么后,立刻用她那清脆又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嚷道:“哇!娘亲你在尿尿!淼淼也要尿尿!”
这声叫喊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不仅女宾舱内听得清清楚楚,连一帘之隔的男宾舱也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混杂着戏谑的哄笑声。
妇人听得真切,脸上血色霎时褪尽,又瞬间涌回,羞得几乎晕厥。
但她顾不得许多,女儿己经蹦跳着冲到洞口边,开始笨拙地拉扯自己的小裤。妇人只得慌忙起身,手软脚软地扶住女儿,帮她褪下裤子,小心护着她蹲稳,生怕她掉下去。
又是一阵细弱许多的水流声响起。
妇人几乎是机械地完成这一切,待一结束,甚至来不及仔细擦拭,只仓促地抖了抖,便胡乱提上裘裤,系好裙带。小丫头则自顾自穿好裤子,又没事人似的跑去玩娃娃了。
妇人僵立在原地,脸上红潮未退,目光扫过依旧闭目仿佛沉眠的青衫客和秦毅,心中稍安,却仍觉无比难堪。
她拉过女儿低声斥责,语气里带着罕见的严厉:“淼淼!娘在家怎么教你的?女儿家言行当端庄淑仪,方才怎能那般大声喧哗?”
小丫头被母亲训斥,委屈地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娘亲,淼淼忘了娘别生气”
见女儿如此,妇人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娘没生气,只是下次万万不可了,记住了吗?”
淼淼用力点头,很快又被手中的娃娃吸引,将方才的尴尬抛诸脑后。
妇人回到座位,却如坐针毡。裘裤似乎有些潮湿,贴在肌肤上很不舒服,臀后方才被水花溅湿的地方也凉飕飕的。
她随身行李中虽有干净衣物,但在这众目睽睽、逼仄摇晃的舟中,根本无法更换,只能强忍不适,盼着早些抵达下一个泊岸处。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
“砰!”
船身猛地一震,像是狠狠撞上了什么水下的漂浮物,整个船体剧烈颠簸起来!
“哎哟!”
“怎么回事?”
舱内惊呼西起,众人东倒西歪。
那一首假寐的青衫客骤然睁开双眼,眸中再无半分慵懒,精光烁然,如利剑般射向舱外漆黑的河面。
秦毅也同时睁眼,精神力如水银泻地,瞬间铺展而出。
舱外传来船家惊惶的喊叫:“糟了!是是水下的破渔网!缠住舵叶了!”
小船登时失了控制,在水面上打横,速度锐减。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毅的精神感知网中,前方不远处的黑暗水道两岸,那茂密得近乎诡异的芦苇丛里,数十道原本微弱隐匿的气息骤然变得清晰、锐利,充满了冰冷的戾气!
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水中钻出,或从芦苇深处站起。手中兵刃——鱼叉、短刀、锈迹斑斑的剑——在残余的微弱天光与水色映照下,反射出森然幽光。
无数双贪婪而凶狠的眼睛,自黑暗中亮起,齐齐锁定了这艘陷入停滞、如同待宰羔羊的小船。
“啧。”秦毅无声地咂了一下嘴,眼神冷了下来。
麻烦,终究还是没能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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