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上官茹也并未闲着。

水月山庄弟子的集体消失，处处透着不寻常。若说是青鳞台，或许还可能因配合官府某些紧急行动而来不及留下讯息，但水月山庄绝无此种可能。

世人虽多有猜测，但水月山庄暗中效力于皇后之事，仅在陈国高层与山庄核心人物之间心照不宣，下层办事的弟子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更好的融入地方，在明面上水月山庄与官府甚至刻意保持着距离，毕竟寻常江湖草莽，多与官府势同水火。

这般彻底、无声的撤离，绝不符合山庄一贯的行事风格。

她再次来到城西那条不算繁华的街巷，这是水月山庄在宁县的分部——一座名为“月庄”的武馆。

这武馆门面不算阔气，也并非什么秘密据点。

水月山庄在各地的分部与外派弟子，多以武馆形式存在，当然，这层遮掩作用有限，山庄弟子行走在外，多以身为水月山庄一员为荣，肩负扬名与招纳新鲜血液之责，从不刻意隐藏身份。

置办武馆产业，是一层不算高明的掩护，有一处合理的产业，才能应对官府盘查时，有个合乎规矩的名目。

和昨日她来时一样，此刻武馆大门依旧紧闭，铜环上落着薄灰。上官茹身形轻盈地越墙而入，落于院内。

院内静悄悄的，青石地面扫得干干净净，练功用的木人桩整齐排列在墙角，兵器架上的刀剑擦拭得锃亮，只是空着几个位置，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弟子前来操练。

她推开一间似乎是弟子们日常休憩的厢房，只见桌上还摆着几只茶杯，里面残存的茶水早己干涸，留下深色的茶垢。床铺上的被褥叠放整齐，甚至有一件半旧的弟子服随意搭在椅背上。

一切都保持着生活气息，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门，片刻即回。没有打斗痕迹，没有匆忙翻找的凌乱，更没有血迹或任何示警的标记。

上官茹的眉头蹙得更紧。

若是此地弟子遭遇突然袭击，以他们的实力，绝无可能连一丝反抗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是她对自己师门传承的自信。

可若是主动撤离，为何连这些日常用具、甚至是一些私人物品都未曾妥善收拾？即便走得再匆忙，顺手带走几件换洗衣物、锁上房门总是能做到的。

然而眼前的月庄，一切都维持着一种“临时出门，很快便会回来”的状态，完全看不出撤离的迹象。

若真是被其他事情耽搁在外，这么多天了，也早该有消息传回，绝无可能就此彻底失联。

种种不合常理之处，让上官茹心头疑窦丛生，一时竟理不出头绪。

她在空寂的武馆内又停留了片刻，除了自己的呼吸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市井噪音，再无其他声响。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

正当她准备先行离开，另寻他法时，敏锐的听觉捕捉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门口徘徊，并向内张望。

上官茹眼神一凛，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人身后。

她伸出手，在那人肩头轻轻一拍。

“你在此做甚？”

那身影猛地一颤，显然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身。

映入上官茹眼帘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皮肤黝黑，体格结实，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眼神里带着几分惊惶，又有几分底层摸爬滚打练就的机警。

少年看到上官茹，先是一愣，目光在她那身素白衣裙和怀中抱着的长剑上扫过，犹豫了一下，才带着试探开口：“你你是水月山庄的人？”

上官茹面容清冷，不答反问：“你有何事？”

少年见她这般气度，心中认定了几分，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语气带上了几分抱怨：“俺叫石小虎，是‘扛山帮’的人！你们水月山庄的人这几天都去哪儿了？俺一连来了好些天都没见着人！之前不是说好了，只要俺通过考验，就教俺山庄里的真功夫吗？怎么现在招呼都不打一声，人全没了？是不是是不是想反悔了？”

“扛山帮？”上官茹心中一动，那是宁县码头上苦力工人自发组建的帮会，成员多是些力气过人的汉子，在底层有些影响力。

她环顾西周，见无人注意这僻静角落，便压低声音追问：“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石小虎见有戏，连忙解释道：“俺从小力气就比旁人大些，年纪到了就在码头上扛包混口饭吃。后来跟着帮里的几位老师父，学了一套硬功，侥幸入了第一境。帮里的兄弟都说俺天赋不错。”

他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大概半月前，听说水月山庄的月庄武馆在招门徒，俺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来了。当时这里的一位姓赵的师姐考校了俺的根骨和力气，说俺还行，让俺过几天再来，到时候就能正式带俺入门，传授水月山庄的功夫了。

石小虎挠了挠头，脸上满是困惑：“可等俺几天前兴冲冲地过来，这里就大门紧闭，一个人影都没了！俺还以为是被人骗了，可水月山庄的各位也没收俺钱啊骗俺有啥意思？所以俺觉得不对劲，这几天一得空就过来瞅瞅，没想到今天真碰上您了！”

上官茹若有所思，追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馆内弟子，是什么时候？”

“七天前！”石小虎肯定地说道，“那天我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位师兄似乎要出门，行色有些匆忙，就让我过两天再来。谁知道这一等，就再也没见着人。”

上官茹听罢，心中迅速盘算。

七天前，月庄的弟子还在，并且从他们让石小虎“过两天再来”判断，他们出门时是打算回来的，并未预料到会离开太久。连桌上的茶水都来不及收拾，更印证了这一点。

若是临时有事需要倾巢出动，为何连一点随身物品都不带？

但若是他们认为只是出去处理一件很快就能解决的小事，却集体失联至今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外出时，遭遇了意想不到的、且让他们无法脱身甚至无法传递消息的变故。

是轻敌了么？

上官茹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但关键的拼图依旧缺失。

她不再犹豫，对石小虎道：“能不能带我去见你们扛山帮的帮主？”

“见我们帮主？”石小虎愣了一下。

“嗯，都是江湖同道，我有点事要和他打听一下。”上官茹点头，“是谁引荐你来此的？可是你们帮中之人？”

她需要更多线索，而这类扎根于市井底层的帮会，往往有着官府和名门大派难以触及的消息来源。那个引荐石小虎来此的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石小虎虽然不明所以，但见这位水月山庄的“师姐”气势不凡，又关系到自己学武的前程，便用力点了点头：“好！俺带您去！引荐俺来的，就是我们王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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