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天还没大亮。梧桐叶开始泛黄时,颜嫣站在了那栋红砖别墅的雕花铁门前。赵母特意选的月白色真丝旗袍裹在身上,领口盘扣嵌着南洋珍珠——这是今晨五点,裁缝带着三枚镇静剂按住她缝上的。蝉鸣声里,她听见旗袍开衩处丝线崩裂的轻响,像极了自己被重塑的某根神经正在断裂。
上天像知道她的心情,一声雷鸣声让她的心情更加紧张,雨点不约而同的落下来。雨水像银针般刺入肌肤时,颜嫣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她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了。现在,单薄的旗袍贴在身上,贴身的提包里装着的那份《婚前协议》已经被雨水浸透边角。她站在别墅区的铁艺大门前,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登记表上,晕开了刚写下的名字。
声音比想象中嘶哑“嗯。”
保安意味深长地笑了,递来一把黑伞。伞骨很沉,像是专门用来防备这种突如其来的夏季暴雨。她拖着行李箱走过鹅卵石小径,积水渗进低跟牛皮鞋里,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尴尬的吱呀声。
别墅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灰白色外墙爬满常春藤,落地窗里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门铃响过三声后,开门的却是一位穿深灰西装的男人。
雨水从颜嫣的衣角滴落在玄关的大理石地面上。她认出了这张脸——赵明远,财经杂志上那个最年轻的矿业巨头。照片里的他总是带着商业精英特有的锐利微笑,但现在,他的嘴角绷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赵明远终于抬眼看她。那双眼睛黑得惊人,像是能吸收所有光线。他命令道,\"你身上太湿,会弄脏地板。
颜嫣弯腰脱鞋带时,听见客厅传来钢琴声。是德彪西的《月光》,弹得断断续续,仿佛弹奏者心不在焉。当她赤脚踏上冰凉的地板时,琴声戛然而止。
声音从旋转楼梯上方传来。颜嫣抬头,看见一个穿亚麻衬衫的男人倚在栏杆上。他比赵明远瘦些,皮肤在吊灯下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左手还保持着按琴键的姿势。齐司礼——她知道这个名字,那位在巴黎办过个展的天才画家。
颜嫣从包里取出文件袋。里面的纸张边缘已经有些潮湿。
齐司礼缓步下楼,接过文件时指尖冰凉。
这句话让颜嫣耳根发烫。她注意到齐司礼左手无名指上有块墨渍,像是刚画完素描没洗干净。而赵明远站在一旁,用一种评估矿产价值的眼神审视她。
餐厅里已经摆好了婚前协议。厚厚一叠纸旁边放着两支钢笔,一支金色,一支银色。颜嫣坐在真皮椅子上,湿衣服黏在背上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颜嫣的视线落在金额上:两百二十万。足够支付父亲的手术费和弟弟的生活费,还能让她去美国继续深造。她拿起金色钢笔,却发现笔尖漏墨,一滴红墨水晕在签名处,像极了血渍。
就在颜嫣签完名字的瞬间,窗外炸开一道闪电。灯光闪烁间,她瞥见赵明远的手搭在齐司礼后腰,而画家的身体正向那个触碰微微倾斜。这个动作太自然,又太隐秘,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灯光恢复时,两人已经分开。但颜嫣确信自己看到了——齐司礼耳后有一小块红痕,像是被人用力亲吻过。
颜嫣跟着管家上楼时,听见楼下传来压低声音的争执。
窗外的雨更大了。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见楼下花园里,赵明远和齐司礼共撑一把黑伞走向车库。在伞檐低垂的瞬间,赵明远拽过齐司礼的衣领吻了上去,动作粗暴得像是惩罚。
颜嫣猛地拉上窗帘。她颤抖着从行李箱底层摸出母亲的照片,那是张泛黄的老照片,拍摄于母亲还在世时。起,妈妈,\"她对着照片低语,\"我自己撑不下去。
雷声再次滚过天际时,她终于明白自己踏入了一个怎样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