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培兰瞧见江婉来了，欢喜讨好笑了笑。
“江姐姐，你——你好。好久不见了，你又怀上孩子了？恭喜恭喜啊！”
江婉颔首微笑：“是，谢谢，已经六个多月。”
她对刘培兰的印象不错，知晓这小姑子很有担当，不仅帮大哥大嫂带娃，还上班赚钱补贴大哥。
这时，围在刘培兰身边的几个孩子嚷嚷起来。
“姑姑，我们要去玩！”
“我要吃！我还要吃嘛！”
“姑姑，二哥抢了我的饼。”
“姑姑……姑姑……”
刘培兰手里抱着一个，身边围着三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却没有不耐烦，仍努力扯开嗓子安抚。
“别喊了别喊了，去玩吧。姑姑带你们去玩。”
她抬头对江婉歉意笑了笑。
江婉打开抽屉，取出两袋进口饼干和糖果。
她还没开口，几个孩子一窝蜂般围过来，双眼发亮盯着看，甚至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来够。
“糖糖糖！我要糖！”
“我要！我也要！”
江婉没递给他们，反而递给刘培兰。
“刘妹子，麻烦你分给孩子们吃。”
刘培兰刚接过，最大的孩子立刻抢过去，然后撒腿就往外奔。
“哇！我抢到了！”
另外两个急了，一边骂一边哭着往外头追。
刘培兰尴尬又窘迫，抱着最小的侄子匆忙追出去。
“别抢了，别抢了，你们分着吃。”
刘静皱眉看完全程，有些不敢置信看向韩丽丽。
不料，韩丽丽却一副习以为常，貌似从没觉得孩子这样会不妥的样子，自顾自喝着水。
她忍不住偷偷翻白眼。
栋梁的妹妹怎么这么没素质？
不仅自己没素质，还把孩子纵得跟小土匪似的。
要不是今天找她来当枪使，她真不想跟这样的人接触，哪怕是一天半天，也足够让她恶心。
一旁的李香妹红着眼睛，侧过身去，并没有搭理这边的混乱。
江婉目送刘培兰狼狈追着几个孩子出去，才慢慢踱步坐在主位上。
这时，宫师傅捧了几杯热茶进来。
“太太，这是新来的龙井茶。”
江婉微笑答好，吩咐：“做点孩子喜欢的零嘴，别上火的就行。”
宫师傅点头，一人分一杯，随后退回偏厅厨房忙去了。
韩丽丽狐疑盯着宫师傅看，忍不住问：“你家请的保姆怎么是男的？保姆不都是女的吗？他还负责做饭打扫啊？”
“不是。”江婉答：“他是厨房的厨师，负责做饭。家里的卫生是附近几个大婶大妈负责。”
韩丽丽一听，忍不住白了李香妹一眼。
“你不是雇她当保姆吗？咋不让她做饭打扫就行？她以前是干食堂的，炒菜做饭都会。”
“不是。”江婉微微一笑，“嫂子是来帮我的，不是来当保姆的。她是客人，也是我的亲人。”
李香妹听罢，悄悄拭了拭泪。
韩丽丽闻言冷哼：“我就知道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嚣张，还敢跟我叫嚣——都是你江婉教她的！都怪你！你帮了她，她就害我哥！你江婉也是帮凶来着！”
江婉笑了，优雅端起茶杯。
“表姐，别急着嚷嚷。远道而来，先喝杯香茗再聊话。刘医生，天热口干，你也坐下喝一杯解渴吧。”
刘静眼神微闪，胡乱点点头，坐下开始喝茶。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江婉这人很不简单，绵里藏针似的，不好对付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早知道就该等李香妹出门再对她下手，今天一时冲动找过来，确实有些失策。
韩丽丽却丝毫不领情，尖声：“江婉，我们今天不是来喝茶的。你这破地方再好，没有请我来，我压根想都不想来。今天要不是为了我大哥，我连理都懒得理你。”
“理不理，意义不大。”江婉笑得很无所谓，“不管今天你来不来，明天你照样过你的日子，我还是过我的日子。今天是你登我家的家门，不是我去寻你。你可以不理我，我也可以将你赶出去。”
韩丽丽被狠狠噎了一下，撇撇嘴。
“赶什么赶？！我可是你的表姐，我比你大来着！”
江婉笑眯了眼睛，嘲讽：“原来表姐还知道以大为尊。你是比我岁数大，是我的表姐。可香妹嫂子也比你大，是你的长嫂。你我是表姐妹，属于同辈。老家那边的人都知道‘长嫂如母’，大嫂的地位跟妈妈的地位是一致的。你懂得让我一个同辈尊重你，怎么不懂得尊重你大嫂呀？”
“我——我——”韩丽丽窘迫支吾：“我做什么尊重她？！她就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乡巴佬！要不是我大哥非她不可，她怎么可能成为我的嫂子！”
“乡巴佬又怎么样？”江婉嗓音平和解释：“韩家往上几代都是泥腿子出身的农民，直到清代末期好不容易供出了一个进士，家庭地位才得以上升。晚辈们才开始读书习文，积攒家业，扩大家族影响。”
“解放前，我的外公，也就是你的爷爷把家产都败光了，田地卖了，房产卖了，韩家才不至于在那个特殊年代被定为地主。舅舅没告诉你吗？外公死的时候，家里穷得连一块棺材板都买不到，是我妈妈把自己的棉衣尽数当了，才买了一副薄棺为老人家下葬。”
“说到底，韩家人以前也是乡巴佬。哪怕风光过，也已经早消失了。现在都是寻常老百姓，生活勉强自给自足，跟所谓的乡下人有什么区别？嫂子的老家在林场，照样不缺吃穿。她一个月好几十块的收入，赚得比你还要多得多，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她？”
韩丽丽的脸红了，磕巴说不出话来回怼。
江婉却仍不想放过她，道：“你确实没资格嫌弃表嫂，因为你刚才也说了，非要娶她的人是大表哥。他们两情相悦，结婚证也是合法合规领的。舅舅作为公爹，都不得不认可嫂子，更何况你是一个外嫁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舅舅舅妈再疼你，再讨厌大表嫂，分家的时候还得分一间房子给他们。可你，一间也没得分。”
“我——我——我不用他们分！”韩丽丽不屑冷哼：“一间破房子，谁稀罕呀！”
“你就算稀罕，也没有你的份儿。”江婉笑盈盈道：“但大哥大嫂他们就有。哪怕他们不要，舅舅舅妈也得为他们留着。栋梁哥大学毕业，现在又有了正规工作单位。你嫁的刘培民跟大表哥最亲近，而不是二表哥或三表哥。大表哥爱重表嫂，你觉得让他知道你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欺辱表嫂，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刮你巴掌？”
韩丽丽目定口呆，眼底掠过明显的怯意。
“我……我……”
江婉慢悠悠抿了一口茶，轻轻搁下杯子。
“你家刘培民下学期才开始读大二，至少还要在京都留多两年。大表哥和表嫂在京都已经买了房子，还有正规的单位和稳定的工作。他们是你的娘家人，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娘家人。你的孩子病倒，你可以立刻让你的小姑子来我这儿拿钱。刘培民要你继续生孩子，大表哥让你去挂环避孕。你听大表哥的，刘培民不敢拿你怎么办。大表哥和表嫂在京都工作，有单位有房子。有正经的娘家人在身边，你觉得刘培民还敢光明正大】逼你不？”
韩丽丽愣住了。
不得不说，这事还真让江婉说对了。
自从她一年一个不停生，期间还掉了两个，身体越来越差。
年初生老四那会儿，医生皱眉叮嘱她，说她连续怀孕生娃，身体损耗太大，切莫再生了。
哪怕还想要孩子，也得等多几年，等身体养好了再考虑要，不然可能会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医生还让她必须住院一周，让她养一养气血，不然连母乳都喂不了老四。
可天杀的刘培民却不以为然，说什么一起生一起养，养着养着就大了，怎么也得生多一两个，四个还是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