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侧头看向赫敏。
赫敏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眼睛睁得滚圆,定定望着邓布利多消失的方向。
“睡吧,”哈利的声音轻得象飘落的雪花,却带着安抚的暖意,“邓布利多出手了,袭击该结束了。”
赫敏迟疑地点点头,却没立刻躺下。她飞快瞥了眼不远处的德拉科。
那家伙近距离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肩膀还在因恐惧瑟瑟发抖。
随即赫敏转回头看向哈利,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缩进睡袋,只露出一双依旧担忧的眼睛。
校长室里,一道火光骤然闪过,福克斯驮着邓布利多与布雷斯,如一片燃烧的枫叶,稳稳落在中央地毯上。
室内的银色仪器仍发出细碎而持续的嗡鸣,像无数只振翅的小虫。
福克斯敛翅停驻在窗边的金栖枝上,红石般的眼珠紧盯着邓布利多小心翼翼放在地毯上的布雷斯,瞳孔里满是警剔的红光。
布雷斯刚从混沌中挣脱,浑身仍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望着邓布利多温和的蓝眼睛,忽然象被烙铁烫到般瑟缩了一下,颤斗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
那是本边角磨损的黑色日记本,封皮上烫金的蛇形纹路在壁炉火光中扭曲游走,闪铄着幽冷而诡异的光。
“是它!都是它干的!”布雷斯几乎是嘶哑地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日记本狠狠砸向地面,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毒物。
日记本落地的瞬间,浓黑的雾气从纸页间汹涌而出,像活物般在华贵的地毯上翻滚、凝聚,缓缓成形。
那是个十六岁少年的模样,苍白的皮肤紧绷如羊皮纸,漆黑的头发贴在额前,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看似纯良无害,眼底却藏着毒蛇般的阴冷与贪婪。
正是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汤姆连眼角都没扫过布雷斯,仿佛对方只是一粒碍眼的尘埃。
他死死盯着邓布利多,语气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邓布利多,你来得真不是时候。若再晚些,到明天清晨,我就能彻底占据这具身体,让密室里的怪物重见天日——”
“昏昏倒地!”邓布利多面色沉静如深潭,魔杖骤然抬起,一道刺眼的红光如利剑般破空而出,瞬间击中汤姆的身影。
汤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形被红光撞得溃散成无数黑色碎片,像被撕碎的蝙蝠翅膀,簌簌落在地毯上。
布雷斯松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额上渗出冷汗,以为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可下一秒,那些黑色碎片竟象拥有了生命般,以惊人的速度重新聚拢、拼接。
汤姆的身形再次显现,甚至比刚才更加凝实,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狰狞,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哈哈哈!”他爆发出刺耳的大笑,回声在空旷的校长室里荡开,“原来你竟不知我现在是什么状态?还天真地想用昏迷咒对付我?”
汤姆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仿佛在回味刚才咒语冲击带来的麻痒感,语气轻挑又残忍:“我现在只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你的魔咒对实体有效,对我?不过是一阵无关痛痒的风罢了!”
邓布利多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波澜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深沉了然,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泊。
邓布利多指尖轻轻敲击着魔杖柄,发出规律的轻响,轻声道:“原来是这样一段被封存的记忆,依附在魂器上的灵魂碎片。难怪你能控制布雷斯,难怪你不会真正‘死去’。”
“魂器?”汤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仿佛被戳中了最深的秘密。
但汤姆很快又勾起一抹更深的冷笑,语气狠戾:“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萨拉查留下的怪物已被我彻底唤醒!你若敢断开我与这小鬼的链接,整个霍格沃茨都将为我陪葬!”
福克斯在栖枝上发出一声清亮锐利的啼鸣,金红色的羽翼猛地张开,仿佛随时准备扑击。
邓布利多的目光落在地毯上微微颤动的日记本上,蓝眼睛里褪去了刚才的锐利,沉淀出一种近乎悲泯的沉重与悲哀:“汤姆,你真以为依附于外物的存在,能算得上真正的永生吗?”
“少废话!”汤姆被戳中痛处,脸色骤然扭曲,猛地一挥手。
布雷斯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显然生命力正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被抽离。
“现在告诉我!”汤姆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声音里满是蛊惑与威胁,“你会选择救这个小鬼,还是保全霍格沃茨所有的学生?”
邓布利多举起魔杖,杖尖稳稳对准那本在地毯上挣扎般颤动的日记,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磐石般坚定:“汤姆,你永远威胁不了我,因为我从来不是独自一人。”
汤姆的脸色终于剧变,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恐慌,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汤姆猛地朝日记本扑去,身形化作一道黑烟,似乎想重新钻回那个最后的“庇护所”。
但邓布利多的咒语已抢先射出。
这一次不再是红光,而是一道幽蓝色的恐怖厉火,如同一张燃烧的巨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罩住了整个日记本。
“不——!”汤姆的嘶吼声在厉火中渐渐微弱,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他的身形像被朝阳驱散的晨雾,一点点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彻底湮灭在跳跃的火焰中,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邓布利多轻轻一抖手腕,那道凶戾的厉火便如同被驯服的猫咪般乖乖收敛,化作几点火星消散在空中。
那本日记本虽已被烧得焦黑蜷曲,边角蜷成炭黑色的卷,却并未彻底化为灰烬,静静地躺在地毯上,再无半分诡异的气息,象一块失去灵魂的顽石。
与此同时,一道黑袍阴影如蝙蝠般滑过礼堂走廊,无声无息。
斯内普在哈利面前站定,黑袍下摆轻轻扫过地面。
斯内普知道波特还没睡着,因为他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波特,跟我来。”斯内普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哈利皱眉起身,睡袋的布料摩擦着发出轻响。
赫敏立刻从睡袋里探出头,眼里满是警剔:“怎么了?”
“没事。”哈利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随即朝斯内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去去就回。”
穿过空荡荡的走廊,石墙上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斯内普带着哈利往城堡高处走去,脚步快得不象他平时的风格。
直到一扇锈迹斑斑的木门出现在眼前,门板上刻着模糊的蛇形花纹,斯内普才猛地停住脚步。
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水气扑面而来,瓷砖墙面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渍,象是干涸已久的血迹。这里正是邓布利多记忆里,五十年前桃金娘死去的那间盥洗室。
“这里是”哈利疑惑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冰冷的门板。
“密室的入口。”斯内普的声音冷得象冰,他侧身让开,魔杖尖端指向里面,幽绿的光点亮起一小块局域,“邓布利多早就发现了这里,但进不去。”
话音未落,墙角的一个水龙头忽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铁锈簌簌落下,像剥落的皮肤。
水龙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扭曲,最终形成一个水桶粗的漆黑渠道。
一条巨蛇的头颅从渠道口缓缓探出来,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暗绿色的寒光,如同最阴冷的翡翠。
巨蛇琥珀色的竖瞳如同两盏冰冷的灯,缓缓扫过两人,带着与生俱来的凶戾与威压,仿佛能冻结空气。
斯内普早已提前闭上了眼,握着魔杖的手却在微微抖动。
而哈利则感觉眼睛一阵刺痛,象是被无形的针穿刺,却并未如预想中那般石化。
什么都没有发生。
蛇怪的凶狠骤然凝固在脸上,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转而化作困惑。
它与主人的精神链接,在刚才那一瞬间彻底断裂了,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断。
蛇怪不安地吐了吐信子,分叉的舌尖在空气中颤动,带着浓烈的腥气。
庞大的身躯在渠道里轻轻扭动,尾尖撞得铸铁渠道发出沉闷的轰鸣,震得墙壁都微微发颤。
斯内普的手已按在魔杖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黑袍下的肩膀微微绷紧,如同一根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射出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哈利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变得古怪而嘶哑,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每个音节都象蛇信子扫过粗糙的石块,阴冷而黏腻:“臣服于我。”
是蛇佬腔。
蛇怪的动作骤然停住,庞大的头颅微微一偏,象是在仔细分辨这陌生却又熟悉的语言。
几秒钟的死寂后,它竟缓缓收敛了外翻的獠牙,那如同匕首般的毒牙缩回唇内。
巨蛇庞大的头颅微微前倾,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声音里带着困惑与探寻:“又来一个萨拉查的后人,不过你身上的魔法契约为什么消失了”
“回到你的巢穴去。”哈利继续用蛇佬腔说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但蛇怪仍在渠道口徘徊,琥珀色的竖瞳里满是迟疑,分叉的信子不断吞吐
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响起:“告诉它,它的主人已经死了。现在,世上斯莱特林活着的后人里,只有你一个蛇佬腔了。”
哈利深吸一口气,喉间滚动着陌生的音节,那嘶哑的蛇佬腔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沉、更冷:“既然我身上有斯莱特林的气息,那你就应该听从我的命令!原先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哈利清淅地感觉到蛇怪庞大的身躯僵了一下,伸出舌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下一秒,巨蛇调转头颅,庞大的身躯无声地滑入黑暗,再没有一丝尤豫。
盥洗室里重归寂静,只有滴水声在空旷中回荡,“嗒、嗒、嗒”,敲在冰冷的瓷砖上。
“波特!”斯内普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斯内普的目光像手术刀般锐利:“告诉我,刚才面对这条杀人的怪物时,你感受到的是恐惧,还是掌控的快感?”
“你想说什么?”哈利冷冷地反问,语气里带着防备。
斯内普却转身朝门口走去,黑袍在地面上拖出轻微的声响,只留下一句冷淡的话:“邓布利多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