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猛从铁甲洪流横扫草原的想入非非中猛然惊醒:“李叔,参与改良步人甲者,皆有重赏!”
他语速极快地对李铁匠说道,眼中精光闪铄:“重甲的改良务求精益求精,需持续改进,马槊等武器也得早日批量生产,装备我军。”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大手一挥:“王良,牛五,随我来!”
几人脚步匆匆,身影迅速消失在铁匠工坊门外,只留下尚未散尽的豪情与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
……
官署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着北地的严寒。
官署设立诸槽办公,诸葛风自有其公值房,平日多半在此代替秦猛处理政务,坐镇中枢。
他早已命人备下热腾腾的姜汤,递给那名风尘仆仆的探马。
秦猛疾步踏入,目光瞬间锁定报信之人——正是张铁蛋。
这个十八九岁的后生,不仅是张富贵的亲兵,更是其宗族兄弟,关系非同一般。
他此刻出现在此,必代表双涡堡有要事发生。
“莫非双涡堡又出变故?”
秦猛心下不由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张铁蛋见秦猛进来,急忙起身迎上,压低声音:“大人,富贵哥命我速来,有紧要军情禀报!”
秦猛挥手屏退左右亲兵,只留诸葛风在侧,拉着张铁蛋靠近暖烘烘的火炉。
“何事?细细说来。”秦猛声音沉稳,目光如炬。
张铁蛋禀报:“猛子哥,今日凌晨,咱们擒住了两个鞑子,是草原狼戎部黑狼部落的探子!”
“狼戎?”一旁的诸葛风闻言,瞳孔骤然收缩。
秦猛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但脸色依旧平静无波:“哦?仔细道来,如何擒获?详情如何?”
“是。”张铁蛋应诺,随即娓娓道来,“自北狼口伏击战后,我堡便按例不定期巡逻至北狼口一带。
富贵哥对此令执行不怠。起初几日并无异状,然自腊月二十八始,巡逻队屡次发现草原边缘似有人影闪动,北狼口附近出现不明马蹄印记。
富贵哥得报后,断定乃鞑子窥探,遂加派哨探,命人多留个心眼。
直至年三十深夜,堡中所养犬只无故狂吠不止,富贵哥心知有异,必是鞑子趁夜临近。
他当即亲自带队,于雪夜中迂回包抄,历经搜寻,于今日凌晨终于擒获此二獠。经初步拷问。
两人乃黑狼部落哨骑,奉其酋长德克萨之命,潜过冰河,前来窥探前番复灭队伍和我军虚实!”
秦猛听罢,眸中寒光一闪,稍作思索便有了决断:“铁蛋,你且饱餐热食,恢复体力后,即刻返回双涡堡。
告知富贵哥,年节却不可松懈,需严加防范,枕戈待旦,随时提防狼戎来袭,准备迎战鞑子!”
“得令!”张铁蛋重重抱拳。
待这小伙退下后,诸葛风面色凝重地进言:“大人,是否需向双涡堡增派兵力,以防狼戎部突袭?”
秦猛却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不必过度紧张。前番吴二等人带回的消息可知。
这德克萨生性谨慎、多疑。未探明我方虚实前,他断不敢贸然大举进犯。何况,如今有赵将军数千精锐坐镇边陲,我等又何须惧他区区一个黑狼部落?”
“哈哈,大人所言极是,倒是属下多虑了。”诸葛风闻言,心下稍安。
“然则,”秦猛话锋一转,眼中闪过凌厉杀机,“狼戎部近年来屡犯我境,劫掠杀戮,罪不容诛!
我等确不可大意,需训练兵卒,好好筹划,如何趁此机会,给这头草原恶狼一个难忘的教训!”
……
距军寨后方二十多里的青阳郡城。
虽天空中断断续续飘着细雪,但新年的氛围却愈发浓烈。
从四里八乡乃至外地赶来的小商小贩、杂耍戏班涌入城中,各条主街道上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许多宽敞的街口、广场都搭起了简陋的戏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引得大量百姓驻足围观。
街上,人潮涌动,一派喜气洋洋。
在这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有一支看似寻常的皮货商队格外独特。
他们有人摆摊,贩卖着些普通的皮子,有人驱赶着几头肥硕的猪羊,似乎是想在年节前赚上一笔。
然而,在他们与顾客讨价还价、或是热情招揽生意之际,言语间却总有有意无意地打探着城内的各种消息。
尤其是月前那件轰动全城的巨变!
——本郡豪门董家及其党羽、数家交好的家族,如何在一夜之间被官军剿灭,资产抄没。
“大人,消息基本打探清楚了。”
城内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二楼僻静的房间内。
一个头戴破旧毡帽、农户打扮的汉子急匆匆推门而入,用力甩落身上的雪花,快步走到临窗而立的一个中年男子身后,压低声音汇报。
那中年男子作掌柜打扮,看似寻常,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精干之气,眼底密布着些许血丝。
“董家及其党羽确已被连根拔起,城内传言,此事极可能与三公子率队出城‘行猎’,却意外失踪有关联。”
“属下多方探听,那段时间,城外似乎确有不同寻常的兵马调动痕迹,但郡守府对此讳莫如深。”
听着手下的汇报,“掌柜”转过身,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隙,望着楼下熙攘却暗藏诡异的人流,眉头紧锁,喃喃道。
“董家……三公子失踪……兵马调动……这青阳郡的水,比主上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浑啊。”
“传令下去,让所有弟兄暂停一切活动,就地隐匿。另外将这个消息迅速传回,告诉大东家。”
与此同时,青阳郡城,郡守衙门。
与上次林婉儿主仆二人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归来截然不同,
此次阵仗颇大,有其堂兄林怒亲自率领一队精锐骑兵护送,
更有百馀头肥羊组成的“献礼”队伍,浩浩荡荡抵达衙前。
郡守林安国闻讯出迎,入眼便是白花花一片羊群,耳中充斥着“咩咩”之声,场面一时颇为“壮观”。
他还未及细看女儿是否安好,目光便被那披坚执锐、威风凛凛的亲侄儿林怒吸引过去。
而林婉儿,早已趁着父亲被堂兄和羊群吸引注意力的当口,拉着侍女小蛮,如同灵巧的燕子般,迅速越过后院门,溜回了内宅闺房。
只留下一句清脆的话语在风中飘荡。
“爹爹,这些肥羊是秦大哥特意送给您的年礼,聊表心意!”
林安国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女儿早已不见踪影,只得无奈地将目光转回。
林怒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叔父,秦大人还备了八坛‘北风烈’,外加数支上好的草原雪山参,嘱托小侄定要送到。秦大人说,叔叔为郡操劳,公务繁忙,务请保重身体。”
说话间,身后军汉已应声捧上酒坛与盛放着珍稀雪山参的托盘。
“哼!”林安国看着女儿消失的方向,又瞥了瞥眼前这些“厚礼”,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女儿安然归来的欣慰,又有对女儿的固执的不满。
他最终只能板起脸,阴沉着脸,没好气地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小子能安什么好心?”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公差服、面带风尘之色的大汉匆匆闯入后院,疾步至林安国身前,低声禀告:“大人,幸不辱命,京城来人了。”
“此乃韩大人命属下加急送来的密信!”
那大汉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林安国。
林安国看着这从京城回来的心腹,心中顿时一惊,京城来人,且附有恩官密信,绝非小事。
他再也顾不得眼前的肥羊和美酒,立刻脸色一肃,大声吩咐左右:“快!将这些羊都赶到后圈去,聚在此处,叫个不停,成何体统?”
衙役们连忙应声,驱赶着羊群,场面略显忙乱。
也就在林安国收到密信时,一支来自京城的钦差队伍,已抵达了边陲重镇——幽州城三十里外。
刺史崔文远身着绯色官袍,率大小官吏候在南门外,身后队列整肃。不远处,边防帅司的骑兵也勒马待命,玄色甲胄在雪原中泛着冷光。
这消息很快飘到城南周记生药铺。
老周正拨着算盘,听闻后,指尖猛地一顿,当即推开帐本,取来密信缄提笔疾书。
墨迹未干,他便唤来心腹伙计,将信缄塞进油纸封:“快,骑双马抄近路,务必尽快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