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吞月,夜黑如墨。
岳湖庄园静立在湖畔,柳枝随风摇摆,缕缕清凉的风吹醒了昼伏夜出的昆虫,一个个摇晃着脑袋,张牙舞爪的从泥层中爬出来。
六号庄园。
冯先几个掠步上了墙头,蹲在上面四处观望,没有护家犬,也没人,便轻盈落入后院,背着手闲庭信步的游走,细长的脸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绕着半截庙转圈,眼珠子转了几圈,计上心头。
“我若是假装那小少爷的冤魂,吓她一吓,估计五脏六腑都得跳出来了。”
“谁啊?大晚上在人家屋顶上溜达!”
刚刚打算控制虫族玩耍的许鸿听到头顶上的动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谁啊,大后晌的不睡觉,翻人家墙头。
等等……
不会是贼吧?
许鸿刚要紧张一下,转头想起自己可是真灵太岁爷,便喜上眉梢,大喜过望,激动到五肢颤斗。
“小偷?是小偷吗?”
“终于有坏人上门了!这可是你自己过来送的,可不是我逼的,真是老菌爷保佑啊!”
他欢喜的差点掀翻棺盖子跳出来直接把犯罪嫌疑人拖走!
正愁着智力不够用呢,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黑暗中密密麻麻的复眼凝视着那道人影。
瘦瘦小小,肩膀前缩,双臂修长,象是一个巨型的螳螂,那双吊白眼显露的阴险与凶狠让人晓得这并非什么良家子。
嘎吱——
棺盖微微摩擦打开,一条手臂如八爪鱼般从棺材中爬出来,悄无声息的跟在冯先的身后。
“谁?”
刚刚还一脸淡定的冯先如惊弓之鸟,心里大骇的转头,视线里的槐树影影绰绰,仿佛有人影一闪而过。
不可能啊!
自己可是提前探好点了,后院不可能有人,哪里来的推门声,八成是大事当前,过于紧张出现幻觉了。
冯先瞧着半截小庙,上去便将尺高的青砖踹倒,吐了口唾沫:
“呸,莫非是你这个死人捣鬼不成?你冯爷这种没良心的人在墓地边不知睡过多少次,摸金校尉的活儿也是手拿把掐,爷就算去了地狱,那也得是条恶鬼,少在这里吓唬我,小心扒了你的坟。”
话音落定,后院万籁无声。
他得意的嗤笑一声,便是小鬼也怕咱这种凶人啊,迈着无声的步伐便来到别墅,侧脸打量客厅。
昏暗中唯有挂钟的缕缕红光映射,盖住松软沙发上横卧着那道曼妙的身影。
瞧那大胯,他的心便怦怦直跳。
果真是个熟透的梨子。
无声的推开一扇未曾反锁的窗户,瘦小的身影如蛇般钻入其中,似黑暗的影子缓缓靠近那道身影。
女人,钱,房子,身份,八成还会再生几个孩子。
他的心砰砰如雷,压抑不住的激动,距离迈入人生巅峰只差几步而已,站在沙发前,目光逡巡着横卧的贵妇人,双手如爪张开,喉咙滚动,便要下手。
明月忽然从乌云中跳出来。
道道清冷的月柱在客厅中游走挪移,扫过那睡梦中的女人,当照亮那张脸蛋的时候,细细的眉忽然紧紧蹙起,眼皮疯狂跳动。
嗯?
这是要醒了?
冯先一惊,旋即露出病态狰狞的笑容,大户人家的庄园好就好在幽静,今天,就算喉咙喊破,也不会有人听到。
下一刻,两颗眸子睁开。
刘晚莉先是呆滞,而后瞧见月光下矗立如尸的身影,如浇凉水,瞬间清醒过来,尖叫出声。
她刚要起身,浑身酸疼的栽倒回去,眼见那邪笑的男人靠近,抬脚踢去,布鞋却被捏住。
黑暗中响起那男人阴险的怪笑。
“保姆阿姨,我是许鸿啊,我死的好惨啊,我是来向你索命的!”
如果是之前,刘晚莉肯定吓得三魂七魄俱散,但是现在她可是从阿鼻地狱跑回来的,哪里会信这些鬼话!
何况,她本就是保姆管家,生活经验多丰富啊,一猜便是凶徒潜入,不是窃财便是夺色。
她当即抽腿,鞋也不要了,翻身下沙发,噔噔噔的便跑,背对月光的男人却不疾不徐的把玩着鞋子,缓步逼近。
“哎呦,不愧是大户人家,连鞋子都是香香的,你忙碌一整天,还有力气跑吗?估摸着浑身上下都酸疼吧?冯爷我就做个好人,给你好好按一按!”
“滚回家给你姥姥使劲儿按去吧!”
刘晚莉外表温顺,内里刚强,不然也不会被许母看中,也不会对许鸿下手,从来就不是好惹的,这年代的女人,可不是封建时期的三寸金莲。
冯先丢掉布鞋,行动迅捷的扑来,同时低喝道:“如果不想被人知道你杀死主家遗孤的话,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
刘晚莉面色大变,这本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却被道破,不过,她心理素质过硬,没有慌乱,转头跑向屋门。
后面又传来幽幽笑声。
“哎呦夫人啊,忘记告诉你,这门呐被我从外面锁上了,今天,咱是注定要入洞房。”
刘晚莉面色刷白,跑向厨房,被拦住,便折身爬向二楼。
二楼,曾经是许正明夫妇的卧室和书房、工具间,闲置很多年,里面存放着一些防身的武器。
然而,刚刚跃上楼梯,双腿便是一软。
今天工作量太大,双腿已然使不上力气,一下子便跪倒在楼梯上,她望着月光反射的影子一层层的跃上楼梯,靠近,心跳快到极点。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还没为小鸿建起土地庙,也没安排好闺女,刚刚还阳的第一天,便迎来生死危局,难道今天只能惨遭侮辱?
踏踏踏——
那影子越来越长,将她完全笼罩。
冯先望着那楼梯上跪倒的背影,细腰下的夸张弧度,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绝美的景色,眼睛中的贪婪流溢而出,如恶虎扑来。
“夫人,我来啦!”
咚——
陡然间,紧闭的屋门、窗户全部大开,狂风倒灌而入,扇叶噼啪作响,昏暗的房间中电灯亦一明一暗的闪铄。
冯先大惊。
刘晚莉也瞳孔骤缩。
客厅明暗不定,忽的亮起,墙壁上竟出现一个矮小的人形轮廓,又是几次灯光连闪,四面墙上便映上几十道人形影子,歪歪扭扭,宛如泥地滚过的孩子在墙上蹭出的泥痕。
那轮廓湿漉漉的,滑下条条泥黄的痕迹,如血般鲜艳刺目。
忽的,一道阴森的稚嫩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刚才谁说,他是许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