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九。”

“八。”

……

血红色的倒计时在全联邦无数屏幕上前所未有地清晰，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街道上，人们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家中，家庭成员紧紧靠在一起，盯着电视或终端。

“三。”

“二。”

“一。”

“零。”

啪。

不是爆炸，不是闪光。是所有联网的屏幕，瞬间陷入了一种绝对的、连电源指示灯都仿佛熄灭的纯黑。不是没有信号的那种雪花，而是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之黑，持续了整整一秒。

一秒钟后，光芒恢复。

然而，世界变了。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那些正在使用社交软件和进行线上交易的人。

“我的头像！我的头像怎么灰了？！”

“名字……我的名字变成了问号？！”

“粉丝数！我的十万粉丝啊！归零了！”

“余额……我的星纹币……全没了？！”

“信用分……显示无法读取？”

“家庭成员关系……空白？我爸我妈呢？！”

恐慌如同海啸般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同时爆发。我的脸不见了 如同病毒般瞬间登顶所有社交平台的热搜，后面跟着一个血红色的“爆”字。

更恐怖的在线下同步发生。

早起通勤的人们拥堵在地铁闸机口，那些依赖人脸识别的闸机屏幕一片血红，反复显示“身份验证失败，禁止通行”。

无人超市的玻璃门死死锁闭，拒绝任何“无法识别”的顾客进入。

甚至连一些高级社区的婴儿监护舱都发出了尖锐警报，因为系统无法识别接近的父母面容，启动了安全锁定。

整个启明城，乃至整个联邦，依赖于数字身份认证的社会运转，在这一刻，近乎停摆。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墓志铭，出现在每一个公民的终端上，无论他们如何操作，都无法消除：

指挥中心内，嬴政看着自己同样变成灰色问号的头像和归零的各项数据，眼神冰冷如铁。体温，已然跌至364c，触及了他自己设定的“非人”阈值红线。化刺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进度75。

“攻击目标是星纹网络的根服务器，身份认证模块被物理级覆盖或锁定。”韩信失明左眼传来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但信息准确。

“知道了。”嬴政只回了三个字。他一步踏出，身形已然出现在星纹网络核心数据港之外。这里是由无数能量管道和实体服务器构成的庞大建筑群，是联邦数字世界的基石。

轩辕剑凭空出现在他尚且完好的左手中。剑身之上，湛蓝、金黄、乳白三色光华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流转。

“朕的脸，可以不要。”嬴政的声音通过残存的公共广播系统传开，平静中蕴含着滔天怒意，“但联邦公民的脸，谁敢删？！”

话音未落，轩辕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一道凝聚了三色星纹之力的恢弘剑光，如同开天辟地，悍然斩向数据港外围最坚固的能量屏障！

“轰——！！！”

屏障剧烈震荡，裂开一道缝隙。嬴政持剑突入！

每一剑挥出，都精准地斩断一条被污染的数据链路，或者强行切入一个被锁死的核心模块。他右手的晶化程度随之攀升，76……77……细碎的、如同金属又如同冰晶的碎屑，从他右手指尖开始剥落，叮当作响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首席在用剑砍服务器？！】

【物理删除病毒？牛逼！】

【始皇裸奔也帅！啊不是，始皇砍服务器也帅！】

弹幕在还能显示的区域疯狂刷屏。

就在他即将触及最核心的身份数据库时，一个刺眼的红色对话框强制弹在他面前的虚空：

【检测到高权限操作。是否确认执行最终协议：放弃现有肉体形态，转化为纯能量生命体，以换取星纹网络全域数据（包括身份数据）一次性强制回档？】

放弃肉体，换取全民身份回归？

嬴政的剑，停在了半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凋零的右手，又仿佛透过重重壁垒，看到了外面那个陷入混乱和恐慌的世界。

中心广场上，混乱达到了顶点。无法证明自己是谁，无法回家，无法购买食物，人群的焦虑几乎要转化为暴力。

“都他妈给老子安静！”项羽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盘龙戟温度已降至60c，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战魂煞气却如同实质的暗红色风暴。

他不再犹豫，将盘龙戟猛地往地上一插！

“咚！”

戟尖接触地面的瞬间，暗红色的战魂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岩浆，顺着星轨干道那特殊的材质，疯狂地向四面八方蔓延！这些纹路并非固定图案，而是流动的、蕴含着项羽独特生命频率的能量印记。

“靠近光轨！让纹路掠过你们的手背！”项羽咆哮着，“这玩意能顶十分钟！十分钟内，所有联邦的基础设施会识别这个临时id！”

人们惊疑不定，但很快有人尝试。当那暗红色的光轨掠过一个年轻人的手背时，一个复杂而瞬息的暗红色印记浮现，他尝试冲向旁边一个无人售货机，刷手背——成功了！机器吐出了他选择的饮料！

【卧槽！霸王牌临时身份证！】

【快！排队！】

人群瞬间疯狂涌向光轨。惨叫声（被烫的）和欢呼声（成功的）交织，场面一度极其混乱却又带着荒诞的希望。

然而，危机潜伏。那几个之前出现“蓝焰咳”症状的人，眼神变得空洞，他们不再寻求纹身，而是如同丧尸般，猛地扑向那些正在蔓延的暗红光轨本身，似乎想要吞噬这些能量！

“滚开！”项羽试图阻止，但晚了。

第一个扑上去的人接触光轨的瞬间，暗红战魂之力与他体内的幽蓝能量剧烈冲突，“轰”地一声，那人竟瞬间被点燃，化为一小撮人形的灰烬！

更诡异的是，01秒后，灰烬之中，一个幽蓝色的“∞”符号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

【人脸……被收割了？】

项羽瞳孔猛缩，意识到这不仅是身份清除，更是某种……针对“存在”本身的掠夺！

推演暗室内，已完全失明的韩信，仅凭右眼代偿的100算力支撑着。他将那个“砍一刀”脚本升级成了“人脸召回”协议。

“妈，再转发一次！这次是帮大家‘砍’回自己的脸！”他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好好好！小信你放心！妈这就让所有亲戚朋友都点！”母亲的声音充满了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

更庞大的算力洪流被引动了。星纹网络基层，无数中老年公民，乃至更多被求助的年轻人，疯狂点击着那个看似普通的链接。每一次点击，都在庞大的数据废墟中，试图捞取一丝属于某个公民的“身份像素”。

韩信的右眼视网膜上，因为过度的数据冲刷，开始出现残影——那是无数模糊的、马赛克般的、正在被努力拼凑的人脸，仿佛众生相的悲喜交织。

但他很快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

“境外黑洞ip……正在主动‘下载’这些被找回的像素！”韩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们在利用我们全民的力量，拼凑一张……‘上帝通行证’！”

根据数据流分析，这张“通行证”一旦完成，将拥有唯一的、超越联邦所有权限的“合法身份”。而其他所有无法被拼回、或者被认定为“无效”的身份，将被永久冻结，其所有者……将成为这个数字世界的“npc”！

倒计时，十分钟！

被零工们围堵在角落的刘邦，眼看就要挨揍，他急中生智，再次掏出了他的硬纸板和马克笔。

“家人们！老铁们！别急！看见这‘负债’了吗？现在它是垃圾，但在我老刘这里，它就是限量版潮品！”他飞快地写着：“负资产nft！全网限量10万枚！拥有它，你就是联邦最‘亮眼’的崽！头像自带‘破产光环’特效，走路都带风！”

他现场利用还能局部访问的区块链节点，快速铸造并发售。不得不说，他的营销天赋是点满的。极度焦虑和寻求心理慰藉的人们，竟然真的疯狂抢购！3秒，10万枚代表“负债”和“身份丢失”的nft被抢购一空！

刘邦瞬间回笼了一大笔星纹币。

“看！钱来了！老子这就去黑市……啊不，是去特殊渠道，回购咱们被冻结的人脸数据！”刘邦拿着刚到手的钱，对着直播镜头（他自备的备用设备）大喊。

【刘哥卖脸？！】

【卧槽这操作！】

【虽然很离谱但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希望？】

然而，就在他准备联系“渠道”时，他使用的那个nft交易平台突然发布公告，以“负资产概念可能引发不良社会影响，且涉嫌侵权”为由，强制下架并冻结了所有相关交易！刘邦刚刚到手的星纹币，连同那些nft，瞬间归零！

“我操你大爷的平台！”刘邦眼睁睁看着钱包数字消失，气得跳脚。而面前刚刚看到希望的零工们，眼神再次变得危险起来。

“兄弟们！听我解释！脸可以丢，流量不能停！我们换个方法东山再起……”刘邦一边大喊，一边在零工们的“友好”追逐下，开始了新一轮的街头狂奔直播。

萧何面前的玉算盘，这次不是结霜，而是算珠本身都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失去实体。的交易页面和暴跌的债券价格，深吸一口气。

“发行‘人脸债券’！”他做出了一个近乎赌博的决定，“以联邦财政信用临时担保，1张债券对应找回100个人脸识别像素点！凑齐像素，理论上可还原一张标准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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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玉算盘的功能临时改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像素计数器”。每当他通过特殊渠道（主要依赖韩信和嬴政的努力）接收到一批被找回的像素数据，玉算盘上就会有一颗算珠亮起柔和的白光。

消息传出，那些最看重“身份”和“面子”，同时也是之前购买“抗寒债”主力的老年人，再次涌向了发行点。场面如同抢购特价鸡蛋，火爆异常。

“给我来十张！我孙子还等着我刷脸去接他放学呢！”

“我先来的！二十张！”

萧何努力维持着秩序。然而，境外空头似乎盯死了他，再次发动金融攻击，刚刚有起色的“人脸债券”

“退钱！你这债券不值钱了！”

“把亮了的算珠给我！那是我买的‘像素’！”

激动的大爷大妈们开始围堵萧何，甚至有人试图伸手去抠玉算盘上那些发光的算珠！场面一度失控。

张良的直播间，成为了另一个找回身份的战场。他迅速调整策略。

“各位公民，请冷静。文化，是我们最后的身份烙印。”他展开诗卷，金色的文字流淌，“现在，请跟随我，诵读《37c人间烈焰》中的诗句。系统会捕捉你们的声纹和唇形（通过摄像头），每成功匹配一句，为你们找回1个身份像素！”

他清朗的声音带领着，直播间里，成千上万的观众，无论男女老少，都对着镜头，紧张而认真地开始背诵诗句。外星乐队也被要求配合，奏响相对平和的背景音，试图稳定情绪。

这画面既悲壮又带着一丝魔幻的幽默。

然而，危机悄然而至。几个混入直播间的“蓝焰咳”患者，在背诵到诗句中涉及频率或节奏（接近597hz隐喻）的段落时，他们面前的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突然出现了恐怖的“掉帧”——他们的脸部特征在屏幕上闪烁、扭曲，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彻底消失在了直播画面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和背景！

【鬼啊！】

【他的脸！脸没了！】

【这是什么恐怖片现场？！】

直播间瞬间被惊恐的弹幕淹没。但诡异的是，在线人数因为这猎奇的事件，不降反升，瞬间突破了五亿大关。

宪法广场上，那颗法律恒星雕塑的裂缝更大了，一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非金非石的细小碎片正从裂缝中剥落。

欧阳斯俯身拾起一块碎片，碎片在他指尖散发着冰冷的触感和微光。他抬头与冯劫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宣布！”欧阳斯的声音通过广场的扩音系统传开，带着法律的庄严，“这些源自《大秦宪章》本体的碎片，在此紧急状态下，被临时认定为‘空白人格凭证’！任何身份被冻结的公民，可凭此碎片，向联邦司法系统申领一次性的‘重新做人’机会！”

冯劫立刻组织人手，现场登记发放。将碎片贴在手背特定位置，会激发一道柔和的蓝色光芒，形成一个临时身份标识，有效期十分钟。十分钟后，标识会如同保险丝般“熔断”，爆开一团无害但醒目的光晕，提醒身份失效。

这无异于救命稻草。民众疯狂涌来争抢碎片。然而，碎片数量有限，争抢中，有人开始徒手去抠挖恒星雕塑上那道裂缝，试图弄到更多碎片！

“住手！”冯劫厉声喝止，但为时已晚。裂缝被野蛮地扩大，露出了其后深邃的、散发着-01c寒意的黑暗深渊。

就在那深渊中，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嘲弄的残响（如同ice_bra）幽幽传出，直接在所有人脑海响起：

“脸……只是数据。你们……却把它……当作灵魂。”

一股寒意，比物理的低温更刺骨，席卷了广场上每一个人。

格物院内，公输哲看着镜中依旧空白的倒影，以及监控屏上那被改写为“-01hz”的诡异心跳读数，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既然没有‘脸’，那我就是‘无面者’。”他低声自语，将那个改造后的“心跳同步阀”残骸，巧妙地组装成了一个覆盖上半张脸的、没有任何五官轮廓的金属面具。

当他戴上面具的刹那，镜中的空白似乎稳定了。而现实中，他走过格物院的走廊，安保系统的摄像头捕捉到他时，画面会出现瞬间的扭曲和信号丢失，无法成像。人脸识别门禁在他靠近时直接黑屏、失灵。

他开启了直播，标题为【空白行走】。

网友们看着他如同幽灵般穿过一道道安检，畅通无阻，弹幕彻底沸腾了。

【幽灵院长上线！】

【这算什么？物理隐身？】

【牛逼！快去把我们的脸偷回来！】

公输哲的目标，正是那个正在被拼凑的“上帝通行证”。他凭借着“无面”的特性，绕过了层层数字防卫，直接潜入了数据层面的最核心区域。

倒计时，00:00:01。

直播镜头死死锁定着公输哲那带着空白面具的身影，和他伸向那张几乎已经完成的、由亿万像素拼凑而成的、模糊却散发着至高权限波动的“上帝通行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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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那在现实中存在，却在数字层面呈现“空白”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张通行证的中心。

就在接触的前一刹那——

那张汇聚了全民努力、也凝聚了无尽恶意的“上帝通行证”上，那双刚刚拼合完成的、空洞的眼睛……

……突然眨了一下。

镜头定格在这一瞬。

嬴政面前，那“放弃肉体，转化能量”的确认框依旧在闪烁。

项羽的光轨尽头，一个没有暗红纹身、面容却与他一般无二的“空白项羽”悄然出现，冷冷注视。

韩信的右眼在彻底失去功能前，最后的画面是自己正从一个数据流中“下载”自己的脸，形成一个无尽的循环。

公输哲的空白手指与眨眼的“上帝通行证”，温度读数在-01c与37c之间疯狂跳动，他的心跳频率也在这两个极值间闪烁不定，仿佛在“人”与“非人”的边界剧烈震荡。

而在指挥中心，嬴政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些从他晶化右手掉落的金属碎屑，不知何时，竟在地板上自行汇聚，拼凑成了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幽蓝色符号——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这不仅仅是攻击，这是一场仪式，一场旨在“重置”乃至“覆盖”联邦文明存在的阴谋！

他猛地抬头，不再看那确认框，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包括那正在侵蚀他的晶化之力，全部凝聚于左拳之上。那拳头上，三色星纹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燃烧、碰撞、试图突破某个极限。

他对着虚空，对着那无形的敌人，发出了怒吼，声音透过一切屏障，响彻在每一个尚有感知的公民心中：

“如果脸只是数据——”

“那就让朕用拳头，给这冰冷的数据……”

“刻下一个心跳！！”

话音未落，他的左拳，携带着以身化薪、点燃文明的决绝，悍然砸向了面前虚拟操作界面上，那个标红的“非人”确认键！

轰！！！！

直播画面应声剧震，然后猛地分裂成了两个并行的画面：

右边画面，是那张刚刚完成、散发着完美37c生命气息、面容清晰威严的“上帝通行证”嬴政，他的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程序般的绝对“正确”。

两个“嬴政”，隔着屏幕，仿佛穿透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回荡在死寂的世界：

“谁，才是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