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走到长乐身边,寻了些家常闲话,比如“今日胃口可好?”“园子里的海棠开了,明日去看看?”之类。长乐也只是微笑着应和,语气温柔,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愿与他对视。
闲聊了几句,气氛始终不温不火。霄云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便起身道:“我……我去庄园那边看看,有些事务要处理。”
长乐抬起头,依旧是那副得体温婉的笑容:“夫君且去忙吧,路上小心。”
霄云这边刚离开院子,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长乐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垮了下来。 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绣绷掉在地上也浑然不顾。她快步走回内室,对贴身宫女厉声道:“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待宫人们战战兢兢地退下后,长乐再也抑制不住,颤抖着手抓起了桌上的电话(根据上下文,此处应为某种奇幻或架空设定),直接拨通了母后宫殿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长乐的委屈和怒火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母后!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昨日那般对待婉儿,让女儿和夫君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今日又莫名其妙给夫君送茶叶?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还是觉得女儿在府里过得太过安生,非要给我们添些堵?!”
电话那头,皇后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个电话,她试图安抚:“长乐,你冷静些,你父皇他……”
“我冷静不了!”长乐的声音带着哭腔,“母后,你们是不是始终觉得女儿拢不住夫君的心?需要你们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你们这样做,让女儿日后在婉儿面前如何自处?让夫君如何看我?你们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皇后的解释在她听来都变成了偏袒和敷衍。到最后,她几乎是哽咽着说道:“你们根本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 说完,也不等皇后回话,便用力挂断了电话。她伏在桌上,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着,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华贵的衣袖。
皇宫那头,皇后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无奈地放下了电话,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身旁默默品茶的皇上说道:“二郎啊,我们……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你看把孩子委屈的。”
皇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深沉,没有立刻回答。
庄园这边,霄云心绪不宁,并未久留,很快便转道去了学院,想借事务麻痹自己。
让他意外的是,他前脚刚到学院不久,长乐后脚就跟了过来。
在学院回廊下,他们遇到了正在核对书目的顾倾城。顾倾城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出长乐神色不对。
她放下手中的册子,关切地迎上前,柔声问道:“长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医师来看看?”
长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眼神却下意识地回避着顾倾城,四下张望了一下,才低声问:“倾城姐姐,我没事。你……你可看到夫君了?”
顾倾城心中了然,也不点破,只是答道:“殿下去学监那边了,说是有几份策论要亲自过目。”她看着长乐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整天,长乐都显得心事重重,魂不守舍。无论是在学院闲逛,还是后来回到庄园,她都沉默寡言。姐妹们同她说话,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答一句“没事”、“挺好的”。
到了晚饭时分,席间气氛更是微妙。长乐只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几乎没怎么夹菜。霄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邓可欣几次想活跃气氛,也都效果寥寥。
晚饭过后,顾倾城拉过邓可欣,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可欣,我看长乐妹妹这情形,多半还是因宫里昨日和今日之事。父皇母后的用意,你我都明白,无非是觉得夫君近来对婉儿过于上心,冷落了长乐,想借此敲打夫君,更是……更是因长乐至今还未有身孕,心中焦急,行事便急切了些。这心结,还需你去劝解一番。”
邓可欣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倾城姐姐放心。”
洗漱过后,邓可欣一个人来到了长乐的房间。只见长乐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发呆,眼神空洞。
邓可欣走过去,双手轻轻按在长乐的肩膀上,看着镜中她憔悴的容颜,柔声道:“长乐啊,看你今天一天都闷闷不乐的,姐姐这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跟姐姐说说,到底怎么了?”
长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细若蚊蚋:“可欣姐姐,我真的没事。”
“傻丫头,你还想瞒我?”邓可欣叹了口气,拿起梳子,轻轻为她梳理着长发,“我知道,父皇和母后这次的做法,确实是欠考虑了。
他们觉得夫君昨日带婉儿进宫,风头有些过了,怕你受了委屈,更怕……怕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行事失了分寸。说到底,他们最在意的,还是你至今还未怀上夫君的子嗣。这心里一着急,手段难免就……生硬了些。”
长乐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反驳。
邓可欣继续温言道:“这件事,说起来,当初夫君娶婉儿进门,还是我们几个姐妹一起说和、点头同意的。我们觉得婉儿性子好,家世清白,多个人陪伴夫君、开枝散叶是好事。
可父皇母后不这么想啊,在他们看来,任何可能影响到你地位的人和事,都需要警惕。他们的出发点,终究是为了你好,只是用错了方式。”
长乐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向邓可欣,眼圈微红,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真的……只是这样吗?只要我……我怀上了孩子,父皇母后就不会再这样了?夫君他……也不会再觉得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