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书房。
“这就是发现布帛的地方吗?”
莫一敬将书桌的抽屉一一拉开,反复查看。
按王竑所说,那块布帛是陈夫人在第一层抽屉里发现并取出的。
已经被动过,再想通过细节判断是如何放入的显然不太可能了。
莫一敬在抽屉里翻了翻,都是些外交文书和清算帐簿,想必是陈少康日常工作用的。
最上方是本《通贡礼仪》,他随手翻开几面,记录的都是些两国通贡的礼仪规范以及法律条文,书页翻折的痕迹不少,上面还有些朱砂勾勒的圈画勾点,显然陈少康经常翻阅。
布帛一开始就在这本书上。
下面两层抽屉也不外于此,但书册上积灰不少,似乎被遗弃了很久。凶手柄布帛放在这应当是希望陈少康能看到。
按陈府人说,陈少康很注重隐私,很少让外人进入他的书房,即使是同僚有事要见他也只能在外院厅堂里候着。他们本府也只有两位女主人和陈府管家能够进入。
莫一敬回望四周,屋内陈设都摆放整齐,保存完好,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显然是熟人作案。
据当时的医生所说,他来时陈少康已没了鼻息,头埋在案几,手捂着胸口,似乎十分痛苦,陈家人也不敢动他。
“最新验尸报告,陈大人至少死了十五个时辰,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在当天正午前就死了。”
这倒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莫一敬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嗤笑道。
“看来咱们的陈大人真是个孤僻性子,竟连个书童都没有。”
“大人,何以见得?”
仵作有点不相信,想找张椅子,却发现书房里居然没有第二个位置能让他坐下。
“这不就是了。”
莫一敬挑了挑眉头,一副就是这样的神情。
“你看这书房里有第二张椅子吗?”
“莫大人真是洞若观火,简直是天生的神探。”
仵作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对莫一敬的观察能力赞叹不已。
别的不说,这梁贵卖弄的技巧倒还真好用,莫一敬心下暗爽道。
“如此看来,陈大人平日前去官署办公也多是一个人了。”
若非如此,他今日没有出门理应有仆从察觉才是。
但他究竟是没有出门,还是半路折回,这点还有待王竑查证。
“走,带贫道去看看他的尸身。”
临走前,莫一敬又想起了什么,吩咐道。
“把书房和居室里的锅碗瓢盆杯杯盏盏统统带走,拿去检验。”
“大人,这些早就用银针查过了,没有水银。”仵作尤豫一下,觉得此举画蛇添足。“不是查这个。”
“先一并收起来,等王大人回来再去太医院。”
虽然有焦敬这个后台,他毕竟是个布衣,不谙官场事务,直觉告诉他还是小心为上。
“那梁大人?”
“有结果了再说。”
莫一敬有些轻篾,在他看来,王竑根正苗红,人也年轻,潜力很大,将来自己步入官场,是条不错的人脉。
至于梁贵,此人死气很重,不可深交,这也是道家观气术的一部分。
事出突然,为图省事,陈少康的尸身就存放在陈府外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内。在仵作的带领下,没几步莫一敬就找到了这座小屋。
推开屋门,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然已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也不知原来是干什么用的。
莫一敬捂住鼻子,一脚踹开旁边的隔门,这才发现这座木屋内里只有三间,左右都是弄堂,而陈少康的尸身就停放在中间的大堂内。
九月的气候还算凉爽,陈少康的尸身还没有开始腐烂,生前所穿的衣物都已剥落,一丝不挂。
腹部有一道缝合的痕迹,手法简陋,显得很不用心,血水在腹部干涸,留下浅浅的印记。看来已由专人解剖查验过了。
不,不够。莫一敬皱了皱眉头,这帮家伙肯定只是用银针试了试毒,这样的方法只适用于重金属和水银那样的烈性毒药,难免有所遗落。现在没有,不代表当时没有。
据莫一敬所知,有些药物会在特定条件下产生毒性,条件改变后就会发生变化,变成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如此杀人,了无痕迹。他伸手放上陈少康的胸膛,上下摸索,稍一用力,便会在干瘪的尸身上留下坑陷。
莫一敬将尸身反复翻转查看,确定上面没有奇怪可疑的针孔。
这时他闻到了一股臭味,顺着气味看去,只见陈少康赤裸的左臂上一个硕大的红疮正流着脓。
不知与他的死因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