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日光通过几节枯枝,冷冷的洒在青石板上。
厚重的脚步声惊走了枝头的黑鸦,终于,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院内的寂静。
“该死,‘铁隼’那边怎么还没有反应?那块虎符到底在哪?”
“耐心,巴图,我的朋友,你总是这么急躁。”
速该神情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棋盘,左手柄玩着黑色的棋子。而他面前的人始终低着头,右手捏着棋子,在棋盘上摇摆不定。
“耐心?去他娘的耐心!”
巴图一脚踹在院中唯一的老树上,险些将它踹倒。
“老子进城这么久,没有血,没有女人,我受够了,我要火烧京都!”
“秃鹫找不到凄息的树枝。”巴特尔嘀咕了一句,右手的棋子总算落了下去。
“你说什么?巴特尔!”
巴图被这句话激怒了,冲上前来,一把拎住巴特尔的外衬,露出了内里的鳞甲。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险些将巴特尔掀翻,他挥舞着手臂,击落了案上的棋盘,棋子也撒落一地。
“我不想和你打架。”巴特尔一把抓住巴图的手臂,不让他继续放肆。
巴图却不想就此作罢,他抬起另一只手臂,砂锅大的拳头砸向巴特尔的头颅。
“你这懦夫!”
就在这时,院门被打开,一个消瘦的人影跑了进来。
“大事不好了,陈府被围啦。”
他神色慌张,声音低沉却刺耳。院里的众人齐刷刷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看向来人,巴图的拳头也止了下来。
酉时。鸿胪寺,主簿厅。
“真的不能带走吗?”
王竑不死心的问道。
“你带走了我们看什么?”
“这里可没有副本。”主簿吴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鸿胪寺记录有明朝与异国几乎所有的通贡记录,而其中大部分文档都存在主簿厅。
然而这些文档很少有副本,这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会想要抄写这些东西,谁会看他们呢,也许下次贸易,也许十年,也许永远不会。
就让它们老实呆在那吧。第三次得到肯定的答复,王竑也没有再多纠缠。他看了看日晷,上面指针的影子显示已经到了酉时。
距皇帝陛下给的三天期限还有两天,不知道那个死囚犯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如果不能帮助他查案,那还不如就死在牢里。
王竑不无遗撼的想到,与梁贵短暂的接触后,他认为这个人还是有些价值的,只可惜时运不济,偏偏是个锦衣卫,于大人那边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过托他的福,他的两位兄弟倒是可以多活几天。
王竑站起身来,查看起几个文书的抄写进度,看到标有“瓦剌”柜上的已经空了大半,心里这才放松了些。
“不知几个司吏那边怎么样了。”
新帝登基以来,人事变动不小,于谦将五城兵马司的部分权力交给了王竑,否则他也指挥不动。
对于这些新下属,王竑一向实行严行苛责,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出他们的最大潜力。
再不来,也许就该罚罚了。
日晷的指针一点点移动,王竑的心也逐渐冰冷。
好在这时,他们来了。
“大人,你要的名录到了。”
王竑也呆不住了,索性出门直奔陈府,鸿胪寺官员对他的印象不会比他对这里的好多少。
“留几个人在这守着,其他人和我走。”
“天黑之前,把记录送到陈府。”
陈府东厢房。
“大人,还要接着问吗?”
赵小玉整理着笔录,见梁贵从屋外进来,小声问道。
方才他们又将陈府的十几个奴仆审了个遍,这些仆从大多是陈少康当上官后从他人手上购买或赠予的,身世还算清楚,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他们大多不识字,梁贵只问了问最近在府中办事时有没有见到可疑人员进出,有哪些人进入过内院。
回答也出奇的一致,都说没有,也不知是否有意隐瞒。
当然,梁贵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的话,但根据他的调查书房门窗都保持完好,院子旁的泥地上也没有可疑的脚印,而门一般是锁着的,这就初步排除了外力入侵的可能性。
不过梁贵还是得到了个有用的信息,看门的大爷说在昨日巳时陈少康回来过一次,又说他一般刚到辰时就会前往鸿胪寺办公。
梁贵去附近的商铺打听了一圈,确实有好几个商户在巳时见过陈少康骑马往这边走。还说他神情阴郁,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梁贵问有没有见过他再出去,都说没有。
“陈大人骑着高头大马,那皮毛白的像雪。”
酒店小二这样感叹。
结合他们的话,陈少康的死亡时间进一步缩小,可以确定在巳时到酉时之间,就在巳时时他还是活着的。
“梁大人,最后一个了,要不要审?”
赵小玉将陈府名单递了过来,上面只剩“常馀”二字没有画上红圈,这是陈府文书的名字
“叫他进来吧。”
梁贵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这几个时辰他一刻也没有休息过。
很快,一个身着灰青色棉布直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紧了紧檀木套袖紧束的袖口,前襟残留两点墨痕,似乌鸦合翅,腰侧麂皮囊垂着的三支鼠须笔来回摆动,忽快忽慢,带着少许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