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儿话到一半忽然收住,她眼珠一转,狐疑地看了过来:
“等等!不会是你偷偷在功法里做了什么手脚吧?比如只有你自己能练成的限制?”
秦忘川没有辩解,只是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
“灵力熔炉虽是从战役熔炉改良而来,但其本质却是不同。”
“战意熔炉浮於体外,灵力熔炉和剑意熔炉皆浮於体內。”
“首先要把自身想像成一个巨大的熔炉,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熔炉。”秦忘川说著开始展示,体表浮现金色道纹。“归灵纳气,鯨吞四海”
秦昭儿专注地凝视著他的演示,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趁著二人交谈,被坐在下面的白狐看似不经意地挪了挪身子。
待角度合適,它飞快地低下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一下秦忘川的腰侧,一双眯起的狐眼里满是得逞般的满足,身后雪白蓬鬆的尾巴也隨之悠然轻晃。
秦昭儿天资聪颖,经秦忘川点拨后立即掌握了要领。
只见淡金色的纹路开始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如同活物般缓缓游走。
“成了!”秦昭儿欣喜地注视著手臂上流转的金纹,试著握了握拳,眼中闪著兴奋的光,“我感觉我现在能打十个!”
话音刚落,细密的刺痛感突然从四肢百骸传来。
少女娇媚的小脸一白,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眼睫如蝶翼般轻颤著,缓缓半闔起来。
“好疼!”
一只温热的手掌適时覆上她的手臂,精纯的灵力缓缓渡入,將那刺痛感稍稍缓解。
秦忘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第一次运转都会疼的,这书上应该有说。”
他指尖轻抚过她手臂上仍在发烫的金纹,语气平静:“隨著开启一至三档,痛楚会层层加剧。不过——”
灵力在他掌心流转,將最后一丝刺痛也抚平。
“很快就会习惯的。”
“这个问题无法避免,也证明了灵力熔炉还有优化的空间”
秦忘川说著便陷入沉思,自然而然地执起她的手腕。
少年低垂著眼眸,目光专注地流连於少女臂上游走的金纹,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过那些发烫的纹路。
秦昭儿一时忘了疼痛,竟也未抽回手。
她静静注视著近在咫尺的侧顏,见他长睫在晨光中投下细碎阴影,认真的神情与平日判若两人。
清风拂过他额前碎发,带著若有似无的冷香。
少女忽然觉得,今日的九弟
格外令人移不开眼。
就在她专注研究时,原本安静的白狐又悄悄往秦忘川身边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几乎要枕到他腿上,尾巴欢快地扫动著。
秦忘川被白狐的动静拉回思绪。
“先这样吧。”他不动声色地將秦昭儿的玉手放下,“若你有兴趣,可以关注这功法的后续改进。”
秦昭儿看著他收回的手,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莹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阴影,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静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片刻。 就在秦忘川要开口问她的时候。
“对了!”
忽然,秦昭儿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再抬起眼帘时,眸中流转著恰到好处的迷茫。
素手轻抬,从广袖中取出一张灵符。
那符纸边缘已经微微起毛,显然被反覆摩挲过许多次。
“还有这个”她將灵符递到秦忘川面前,语气带著几分恰到好处的苦恼,尾音轻轻拖长,像是一片羽毛搔过心尖,“你那兵人术,我翻来覆去琢磨了许久,始终摸不著门道。虽是能动,但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恰在此时,她的贴身侍女端著茶点走近。
听到这话,侍女脚下一顿,险些失了分寸——
她今早才见世子殿下在院中操演兵人,十二具符兵列阵如云,动作整齐划一,分明已是炉火纯青。
可再看此刻的道子,却是一副初学者的模样,眉间凝著真实的困惑。
就在秦忘川低头细看符纸的瞬间,秦昭儿倏然抬眼看向侍女。
那目光如淬寒冰,带著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平日里含情的桃眼里此刻锋芒毕露,仿佛利刃出鞘,直刺人心。
侍女浑身一颤,立刻垂下头去,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太清楚了,这位主子可不像其他世子那般宽厚。
若是在此时揭穿,自己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符画得没有问题,”秦忘川的声音適时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凝滯,“许是操纵之法尚有不足。召一个出来看看。”
秦昭儿手一扬,被扔出的符纸落地后化为了一个最基础的兵人。
“诺,就这样,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
秦昭儿一手指著顺势凑近,青丝如瀑垂落,几缕髮丝不经意间拂过他的手腕。
她专注地望著他沉思的侧脸,唇角在无人注意处,勾起一抹得逞的浅笑。
秦忘川在指导过程中渐渐察觉出异样。
秦昭儿看似懵懂地提问,却在某些关键处不经意流露出独到见解。
分明是自己融会贯通后才悟出的心得。
但想了想,也没揭穿,而是任由她继续这场心照不宣的表演。
待教导结束,秦忘川望著天边流云,忽然轻声问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秦昭儿正晃著莹白的双足,腕间银铃发出细碎清响。
裙裾隨著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凝脂般的雪白。
“还能怎么办?”她眼波流转,忽地绽开一抹明媚过分的笑,“自然是替你——风、光、大、办!”
银铃般的笑声里,她忽然凑近,发间清香扑面而来,眼底是藏不住戏謔。
“我要在长生天最高处设祭坛,请一批禿驴诵经,让万族来朝。你的棺槨要用万年寒玉雕成,就摆在祭坛最高处”
秦昭儿越说越起劲,纤指在空中比划著名:“还要把你最討厌的那几个傢伙都请来对了,得让他们穿最鲜艷的衣裳,把你的葬礼办得比天帝寿辰还热闹”
秦忘川望著她神采飞扬的侧脸,忽然轻笑出声。
他倒是忘了,眼前之人可不是大哥,做不到有问必答。
这辈子恐怕都別想从她嘴里问出真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