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看着顾景凡那副重伤濒死的凄惨模样，又惊又怒，没过一会儿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顾景凡！你他妈陷害我？！”赵乾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顾景凡怒吼，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傻眼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顾景凡却只是低垂着头，剧烈地咳嗽着，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气息微弱，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被赵乾用阴毒手段重伤的受害者。
就在赵乾怒不可遏，想要上前揪起顾景凡问个清楚时，一股磅礴如山的威压轰然降临，将他死死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飘了进来，月白的裙摆拂过沾染尘埃的地面，落到了顾景凡的身旁。
少年愣了下，感受到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气息的瞬间，眼前还未看清来人的面容，身体就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像是受尽了惊吓和委屈终于找到庇护所的幼兽，带着一身刻意营造出的狼狈与脆弱，顺势就扑进了来者的怀中，双臂紧紧环住了对方的腰身，将脸深深埋入那带着冷香的衣襟里。
“师尊……师尊……您来看徒儿了吗。”
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依赖，以及那不易察觉的窃喜和满足。
在那无人得见的、紧贴着师尊衣衫的唇角，却极快地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窃喜和满足。
成了。
师尊来了。
顾景凡的这出“苦肉计”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最近他实在是见不到师尊，以往无论她再忙，顾景凡想见她她也会抽空来见自己一面的。
那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如同毒药般早已渗透进他的骨血，让他沉溺。
说是被惯坏了也好，得寸进尺也罢，但是这次虞娇却并没有理他，顾景凡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冷落。
后来他便得知，虞娇去了药峰和郁青日日相伴。
凭什么？凭什么师尊宁愿日日去药峰见那个女人，也不愿来看他一眼？难道在师尊心里，他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吗？
那颗早已被扭曲情感填满的心，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失落中，如同被蚁群啃噬，焦躁、恐慌、以及一种被背叛的愤怒疯狂滋长。
他需要确认，师尊还是在乎他的，他需要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顾景凡能感觉到师尊身体瞬间的僵硬，随即是放松，然后一只微凉却带着安抚力量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师尊来了，”虞娇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不同于往日的清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显而易见的担忧，“别怕。”
他紧紧环着虞娇的腰，将脸埋得更深：“师尊……弟子资质卑劣，若不是您的施舍，或许早已惨死在了哪个无人的角落都不一定。”
“但是今日，赵师兄他……弟子真的以为会再也见不到您了。”
眼眸水盈盈，话带哭腔，不是哭泣胜似哭泣。
赵乾：？？？
不是，这是平常那个不要命的顾景凡？！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他再不解释，等下他哭都没法哭。
“虞峰主明鉴！”赵乾连忙跪了下来，“是他在演戏！是他自己弄的！我根本没碰那玩意！”
“演戏？”虞娇轻呵，指着地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箓残片，“这蚀灵噬心符的阴毒之气做不得假，他体内的伤势也做不得假，难道他为了陷害你，不惜自毁道基不成？”
谁知道呢。
虞娇也的确生气，这可是关键人物啊，要真出了差错可不就完了吗？
这话如同重锤，砸得赵乾哑口无言，是啊，蚀灵噬心符的伤害是实打实的，顾景凡那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虚弱。
可……可他真的没干啊！
“我……我……”赵乾百口莫辩，脸色由青转白，冷汗涔涔而下。
“无视宗规残害同门，知道自己该领什么责罚吗？”
赵乾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地上。
他当然知道——思过崖思过三月。
艰苦不说，这宗门大比也是彻底无望了。
周围吃瓜的弟子们闻言，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赵乾可是这一届大比的有力竞争者，这下子可算完了。”
“怪谁呢？谁让他自己心怀不轨试图迫害顾师兄啊。”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
顾景凡缩在虞娇的怀中，又咳出了一点血来。
代价是有的，吐出的血也是真的，但这与他得到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师尊的担忧、愤怒、怜惜，此刻全都属于他一个人。
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独享的“关怀”，鼻尖萦绕着师尊身上清冷的淡香，只觉得无比安心和愉悦。
周围弟子的窃窃私语如同背景音般渐渐远去，虞娇无心他顾，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这个“重伤虚弱”的徒弟身上，她小心地扶着他，几乎是半抱着将他带离了这片狼藉的院落，朝着她清修的静室走去。
一路上，顾景凡都将身体的绝大部分重量倚靠在虞娇身上，脑袋无力地垂在她颈侧，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她敏感的肌肤。
“师尊……弟子头好晕……”他声音微弱，带着气音，刻意拉长的尾调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虞娇的耳廓。
虞娇只觉得被他气息拂过的地方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痒意，她微微偏头，想避开这过于亲密的接触，但看到徒弟那苍白脆弱、紧闭双眼仿佛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又硬生生忍住了。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她低声安抚，手下意识地将他揽得更紧了些，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终于进了静室，虞娇将他小心地安置在平日打坐的寒玉床上，刚要起身，顾景凡却仿佛受惊般猛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师尊……别走……”他睁开眼，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水汽，带着惊惶未定的脆弱，直直地望着虞娇，“弟子……弟子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