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和马夫还艰难地行走在清迈西北的森林里。
一开始,他们都不敢动弹,生怕走错了方向,待太阳彻底出来,雾气散尽了,根据太阳的位置,才确定逃亡的方向。
他们要往东北的泰缅边境走,穿过边境就是中国远征军和日寇交战区,只要能找到中国远征军,马夫就有救了。
马夫的血快流尽了,整个人呈现出恍惚的状态。
无法想象一个壮硕的汉子在失去一条胳膊后的痛苦。
夜幕时分,他们来到一条小溪旁,陈三爷勒令他喝水,必须喝水,否则会严重脱水,而彻底死亡。
他还要补充能量,也就是吃东西,否则身体没有热量,就会在原始森林中失温,人体一旦失温,半个小时就会死去。
陈三爷让马夫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他要给马夫哥弄吃的。
林子中有野鸟和野鸡,陈三爷盯准了一只野鸡,那野鸡长得花里胡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林中散步。
陈三爷匍匐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待野鸡愣神举目远眺时,他一抖袖子,匕首闪光飞出,铎的一声,正中鸡内脏。
野鸡扑腾了两下就死了。
陈三爷跑过去,把野鸡拎回来。
接下来就是烹饪的问题了,不能让马夫吃生鸡。
烹饪就需要生火,可身上没有火种,唯一的打火机也被苏固搜去了。
马夫哥虚弱一笑:“三爷,直接拿给我,我啃了吧,饿得头昏眼花了。”
陈三爷笑道:“我必须把他做熟,我给你做叫花鸡。”
“没有火种啊。”
陈三爷摸了摸衣兜,拿出一颗子弹:“这是我留的后手,这颗子弹我一直藏在身上。”
马夫迷离疑惑:“子弹?子弹也打不着火。”
陈三爷摇摇头,随即用匕首把子弹撬开,撬下子弹头,而后弄来一些干草,把子弹里的火药倒在了干草上。
而后,他把子弹壳固定在一个树杈上,用匕首的刀尖撞击子弹壳的底火。
一下、两下、三下,嘭地一声,底火被击燃,迅速引燃了干草上的火药,腾地一下,火着了起来。
马夫哥一愣,眨眨疲惫的眼,笑了:“三爷啊,你是绝顶聪明。”
陈三爷听完这句话,心头一酸:绝顶聪明?聪明得把自己兄弟都弄残废了。
他把火堆弄大,很快篝火燃起,他又把那只鸡宰了,褪毛后掏出内脏,而后把鸡穿在一根枯树枝上烘烤。
很快,香气四溢,油脂灿灿。
不一会儿就烤熟了,他赶忙拿给马夫:“吃,你得多吃。”
马夫笑道:“咱俩一人一半。”
陈三爷撕了一根鸡腿,塞入马夫嘴中:“我喂你。”
马夫大口吃起来。
伤情不容等待,吃饱喝足后,还要继续赶路。
越早到达中国远征军司令部,马夫就越能早点得到救治。
马夫哥实在走不动了,陈三爷就背着他。
该说不说,三爷这个身板子是真好啊,得益于小时候的童子功,练了一身好筋骨。
成年后也不嫖娼,也不吸烟,嫖娼伤肾,吸烟伤肺,心肺功能不好,就没有力气,这个时刻如果换作肾先生、臭哥、海志波等人,自己都走不动,弱得就像小鸡子一样,怎么帮助别人?
身体是本钱,糟蹋身体就是糟蹋福报,沈心茹说的。
陈三爷有一身横练的筋骨,此刻背着自己的兄弟即将穿越泰缅边境。
陈三爷现在就怕碰到熊,万一有一只熊蹿出来,那就彻底完蛋了,他可打不过熊,缅甸泰国这边熊挺多的,而且都特别聪明,经常跑到寺院里去偷袈裟。
弄得长老很苦恼,垂泪不止:我的宝贝袈裟——
幸运的是,熊没有出现,因为这边正在交战,炮火连天,熊都被吓跑了。
陈三爷和马夫已经听到远处隆隆的炮声了。
陈三爷加快脚步:“马夫,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
又走了二三里,看到前线战场了,火炮对射,机枪轰鸣。
陈三爷把马夫慢慢放下,他得观察,分清哪方是敌,哪方是友。
否则冷不丁地跑过去,万一进入日寇的战壕呢。
而且他还不能贸然出现,很容易被击毙。
一番侦察之后,陈三爷终于锁定了远征军前线总指挥部的位置,背着马夫,穿过铁丝网,冲了过去。
很快就被埋伏的远征军“捕获”了。
还以为跑过来两个俘虏呢。
定睛一看,都是西服领带,穿着皮鞋,不由得问:“你们是谁啊?”
陈三爷呵呵一笑:“兄弟,通知你们的长官,我叫陈三。”
士兵们一听:哇——陈先生?前不久运来药品的陈三爷?!
手电下仔细看了看,果真是陈先生!
大家都很激动,慌忙接过马夫,一起将陈三爷迎进指挥部。
战区医院立马接诊,很快就为马夫消毒、止血、包扎、输液。
马夫哥的命终于保住了。
孙立人将军亲自接见了陈三爷,赞之国之功臣、侠之大者。
陈三爷却无尽唏嘘,他知道,他的班底被摧毁了。
孙二爷、猫爷、柳爽及众兄弟,生死不明。
当时的作战司令部里,还有一个美国陆军中将,叫史迪威,时任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初期负责指挥过远征军,后来和蒋不合,被美国召回。
但现在他还没被召回,陈三爷获悉他的身份后,立马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史迪威将军能够在与美国国家情报部门联系时,顺便帮忙发封电报,电报地址洛杉矶大酒店,给自己的夫人沈心茹女士报个平安。
沈心茹在陈三爷心目中,始终是第一位的。
史迪威听后哈哈大笑:“小意思,不过这点事不用走军用电报,随军有很多美国记者,让他们帮忙发电报就行了。”
陈三爷表示感谢。
就这样,两天后,沈心茹和蕉爷得到了陈三爷平安的消息,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停了。
这是沈心茹到达洛杉矶后,第一次得到陈三爷的确切消息。
当晚就给菩萨上了香,一时佛香袅袅,瑞霭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