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午后,阳光通过窗帘,在阿雪房间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我刚结束一局游戏,房间里只剩下计算机风扇的嗡鸣。
阿雪正趴在床上看小说,穿白袜子的脚丫调皮晃着。
“哎,”我转过椅子,“你说咱俩都在一起四个多月了,也没个特别的称呼。”
阿雪抬起头,眼里闪着光:“你想叫我什么呀?”
“这不是得商量着来嘛。”我挠挠头。
“你说几个嘛。”她把下巴放在叠起的手背上,歪着头看我。
“小雪?”
“不行,”她嘟起嘴,“我爸我妈这样叫我,咱得叫个特别的。”
“雪儿……行不?”
她咬着嘴唇想了想:“还有吗?”
“亲爱的。”我想起电视剧里的称呼。
“咦,太肉麻了。”她皱了皱鼻子。
“宝宝,宝贝?”
“我又不是小孩子呀。”
“那……名字后面两个字?”
“恩……不够亲密。”
我灵机一动:“那我干脆叫你姐得了。”
阿雪噗嗤笑出声:“那也行,我本来就比你大嘛。”
“想得美,别人还以为咱俩真是姐弟呢。”我伸手指了下她额头,她顺势躺倒,“哎呀!”
阳光落在她发间,我忽然福至心灵,“阿雪?”
她眼睛倏地一亮,“这个好!就这个。”
“阿雪……”我低声念了一遍。
“哎!”她清脆应了一声,我们同时笑出来。
“行,那该我了吧?”
“书书。”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啊?”
“哈哈,你也答应啦。”她得意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不是,”我哭笑不得,“为啥要叫这个,不叫书涵,涵涵什么的?”
“我早就想好啦,”她坐起来,认真地说:“书涵,涵涵肯定都有人叫,但是肯定没人叫书书对不?”
“这个……听起来有点……”
“就这个嘛,我早就想好了的。”阿雪撒娇道。
看她眼巴巴的样子,我只好妥协。她立刻凑到我面前,甜甜地叫了声:“书书!”
我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快答应嘛!”她催促道。
“哎哎哎!”我连应三声,慌忙转过身面对计算机。
她也不看书了,蹭过来跪在床边,从背后环住我的脖子:“那你再叫一声阿雪。”
我看着屏幕上未退出的游戏界面,含糊嘟囔:“阿雪。”
“哎——书书!”她拖长了调子,笑声清亮像摇响的风铃。
阳光渐渐西斜,把整个房间浸在蜜色的光晕里。
这个午后定下的亲密称呼,后来我们却很少有机会叫出口。
在人前总是规规矩矩地互称全名,独处时一个眼神就足够,只有偶尔腻歪时,才会趴在对方耳边,唤一声“书书”或“阿雪”。
我总想着未来还长,这些亲昵的称呼总一天能大大方方地说出口。
四月在柳絮飘飞中过去了,五月也悄无声息地走了一半。
那时候总觉得时间挥霍不完,青春象是口袋里永远掏不完的糖,一颗接一颗,甜得理所当然。
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班里突然掀起了一阵迟来的狂欢。好象所有人都在这个夏天突然惊觉,初中快要结束了。
谈恋爱的终于敢光明正大,去网吧的彻夜不归,上课时后排总是趴着一片。
我自诩比他们清醒。课程早已学完,那些公式定理也都在心里生了根,觉得自己只需稍稍出手,复习上几天,就能轻松考回前列,稳稳踏进省重点的大门。
我想未来一片光明,我的六神装也都买好卷轴了。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反复强调重点,我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远处那个居民楼顶,要是架上一台《血战上海滩》里的巴祖卡,就能控制整个校园……
转头看见阿雪正专注记着笔记,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忽然想起这两个月偷偷完成的“大作”,我忍不住从书包里摸出那个笔记本,悄悄从桌下递过去。
阿雪低头瞥了一眼,疑惑地看向我。
我得意地挑挑眉,用气声说:“你翻开看看。”
她迅速写完黑板上最后一道题,拿起本子翻开,扉页是我用艺术字精心描画的六个大字,还特意用笔反复涂黑加深:最后的破法者。
“你写的小说嘛?”阿雪压低声音,眼睛微微睁大。
“对呀,已经写到四十四章了。”我难掩得意。
阿雪快速翻了几页,眉头轻轻皱起:“下课我再仔细看。”说罢便把本子塞进了桌仓。
我咂咂嘴,伸手想去拿回来,却被她拍了一下手背。
心里顿时打起小鼓,早知道不这么着急给她看了,万一又被没收可咋办。
下课铃一响,阿雪就取出那个本子,认真地翻阅起来。
她仔细辨认着我潦草的字迹,忍不住吐槽:“你这字,也就你自己能看懂了。”
“草稿嘛,以后会誊写的。”我讪讪地笑。
“玛吉纳……主角是敌法师呀?”她抬头问我。
“对!”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终于有人能看懂我笔下的世界了。
阿雪仔细读了两章,合上本子。
我以为她要讨论剧情,她却先板起小脸:“你就不听我话!说好了不能影响学习,早知道不给你打印那些背景资料了。”
“没影响啊,”我急忙辩解:“你见我上课写过没?都是放学回家后才写的。”
“那也会占用学习时间呀,”她眉头轻蹙,“就不能中考完再写嘛,到时候想怎么写都行啊。”
“灵感来了挡不住么……”我小声嘟囔。
“你还灵感,你这写的也不对呀。”
她翻开第二章,指尖点着某处,“怎么能从奥伯丁直接跑到暮色森林去呢?这俩都不在同一片大陆好不好,一个是卡利姆多大陆,一个是东部王国大陆。”
“我靠!你咋知道?”我震惊地睁大眼睛,“那该咋走?”
“哼,具体路线我还不清楚,但是隔着无尽之海,肯定要经过好多地方。”
她仰起下巴,带着小小得意,“还有,费伍德森林东边是海加尔圣山,不是奥伯丁,世界之树就长在海加尔圣山上,旁边就是永恒之井,永恒之井在上古时期,为了对抗萨格拉斯爆炸过一次,现在这个是新的,是伊利丹……”
“我靠我靠!你咋知道这么多?”我再次被震住。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她神秘地眨眨眼,“魔兽的故事线,还有地图,我都打印下来了,我爸还有官方小说呢,里面更详细,你要是乖乖听话,等中考完了我就给你。”
“行行行,那你现在再给我多讲讲。”
我急不可耐地凑近,整个人都浑身躁动,像被点燃了似的,恨不得立刻和她聊上一整个自习。
“哎呀,我知道也不多,就看了一点。”她故意卖关子,把笔记本收进书包,“等下午放学咱俩再说,你这个本子,我就没收了,中考完再给你。”
我只好点头答应,知道自己写得有很多破绽,也不急着要了,只是心里像被猫爪挠着,盼着快点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