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的时间被李亦定在了三天之后。
这并非他不急于推进木卫二计划,而是一种必要的姿态。
此行是寻求平等互利的合作,而非卑躬屈膝地求人办事。基本的节奏和架子,该端还是要端着的。
况且,探索外星虽是系统任务,紧迫异常,但也不差这短短几天。
也正因如此,李亦反而获得了一段难得的闲暇。
钢果金的战局在塞西泽的掌控下稳中有进,法兰国对塞西泽背后深不可测的支持力量心存忌惮,短期内不敢有大的战略动作。
潜入金沙萨的法兰情报人员,则如同黑暗中的烛火,被雷奥和罗比精准而高效地一一掐灭。
塞西泽也得以喘息,开始新一轮的外交穿梭,着力巩固他提出的“阿非利加新联盟”构想。
红海方向的萨利同样没闲着,他正在酝酿的不是又一次海上袭击,而是试图将触角伸向更加敏感和复杂的伽沙地带。
“我们有计划对以国本土发动直接打击。”
萨利在加密通讯中如此汇报,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狂热。
李亦的回复简单而明确:可以。
他不在乎过程,只需要看到萨利有能力搅动更大的风云,分散某些势力的注意力。
各方面似乎都无需他即刻操心,李亦便生出了闲逛的心思,独自一人融入了首都熙攘的人流。
前世,他从未踏足过这片土地,原因无他,自从踏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他的身份便不允许他再进入这类核心都市——他去别国首都,通常都伴随着硝烟与混乱。
像现在这样,纯粹以一个游客的身份漫步观光,于他而言是种新奇而稀有的体验。
但说实话,感觉也就那样。他虽然顶着个“落榜美术生”的名头,但对传统艺术其实并无太大执念。
逛了逛那座闻名遐迩的宫城,看了看那些精巧的园林,初时的新鲜感过后,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就在他打算打道回府时,却碰上了一件小事。
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正围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无措的年轻姑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似乎在焦急地问路。
那姑娘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和牛仔裤,身姿挺拔,脑后束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精致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此刻却盈满了窘迫和慌乱。
她的英语显然不太灵光,面对连珠炮似的询问,只能磕磕绊绊地试图用几个简单的单词回应,小脸憋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
李亦见状,嘴角微扬,觉得有些有趣,但并无上前解围的打算。
世间琐事,与他何干?
然而,那姑娘慌乱间一扭头,恰好对上了他略带玩味的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投来求助的眼神。
李亦心下微叹,还是迈步走了过去,用流利地道的英语对那两个老外说道:“你们要去的地方在那边。”
他伸手指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老外连连道谢,还夸赞他英语真好。
李亦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待老外走远,那姑娘才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向李亦道谢:
“太谢谢你了!我英语还没过四级呢,他们说的我一半都没听懂。”
李亦随口道:“不客气,我英语也没过四级。”
他这倒是实话,他的英语是在枪林弹雨和跨国交易的宾馆、酒店里磨出来的,与学校的四级考试毫无关系。
姑娘显然不信,只当他是谦虚,脸上露出感激又略带羞涩的笑容。
两人随后在宫城门前的广场简单道别。
一个小小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泛起一圈涟漪后便迅速复归平静,李亦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毕竟,他如今明面上的身份,可是有着“官方认证”良好记录的“国际企业家”和“慈善家”。
更是有“好人证”在身。
顺手帮个小忙,很符合他现在需要的人设。
然而,当他傍晚时分回到下榻的文华东方酒店,在大堂入口处,却意外地再次看到了那个自称“英语没过四级”的姑娘。
那姑娘也看见了他,脸上瞬间闪过惊讶,随即漾开一抹带着些许惊喜的笑容,主动迎了上来。
“嗨!又见面了,好巧啊!你也住这里吗?”她的语气轻快,带着他乡遇故知的亲切。
对于这种看似巧合的再次相遇,李亦倒没有立刻心生警惕。
若有任何心怀不轨之人试图接近,蜂后早已发出警报。
既然蜂后保持沉默,说明这真的只是一次巧合。
面对姑娘落落大方的搭讪,李亦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
不一会儿,两个同样“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便坐在了酒店雅致的茶室里。
交谈中得知,姑娘名叫杨若绮,来自北方三省,身份竟是即将毕业的警校学生。
这次是趁着最后一个相对自由的周末,在正式奔赴工作岗位前,来首都游玩一圈。
李亦能感觉到,杨若绮的家庭条件应该相当优渥,否则也不会选择入住这个档次的酒店。
她似乎并未认出李亦的身份。
在她眼中,他大概只是个长得不错、气质特别、同样有些经济实力的同龄人而已。
不过这也不奇怪。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关注医药领域,而且李亦也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
一个下午的品茶闲谈,气氛轻松愉快,彼此的距离在不经意间拉近了几分。
“晚上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地道的爆肚店,然后可以去后海走走,感受一下首都的夜生活?我请客,算是感谢你下午帮我解围!”
看着她明亮而带着期待的眼睛,李亦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
这样也好。
趁着这个机会,暂时放下全球布局和星际探索的沉重担子,像个普通人一样,融入这人间烟火,散散心。
或许,这也是在光怪陆离的征途中,稳定内心深处那抹不可或缺的“人性锚点”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