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开奥迪！”
“一万骑宝马！”
“三万五万就能上路虎悍马！”
“空调贼给力，出风口呼呼冒血沫子！”
“方向盘特灵活，转得比车轱辘还快！”
直播间里，一身道士打扮的钟邪一边抽空吆喝几声，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金钱剑对着身边的一台车念念有词。
那车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天条，漆黑的车身上密密麻麻贴了上百张黄色的符篆，黄表纸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离远猛地一看，跟口要活过来的大棺材似的！
“主播，这车闹鬼不，不闹鬼我可不要！”
“就是，必须是36d女鬼，否则没有性价比可言。”
直播间里的水友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卖车，纷纷留言打趣，各种不值钱的小礼物满屏乱飞。
“这车……真死过三个？“id“午夜追魂“的观众突然发问，猩红色的字体在屏幕上缓缓淌过，象是渗血的伤口。
“我再强调一遍，”钟邪的喉结动了动，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直播间里的车只卖给八字够硬的有缘人”。
他屈指弹了弹引擎盖，金属回响中夹杂着细微的呜咽，“这可是正宗的五雷轩鬼印，不是够凶能贴这么多张？“
话音未落，玻璃水出水口突然喷出两道暗红色液体。
鲜红黏稠的液体顺着挡风玻璃缓慢地流下来，仿佛回到了这辆车出事故的现场。
“卧槽，主播加特效了！“弹幕瞬间爆炸。
“太可怕了，不愧是魂环车！【狗头】”
“怎么办，突然更喜欢了。”
“……”
没多久，有个id叫“就是有种“的人刷了一发火箭，打赏特效炸成一片烟花，留言刺目地浮在公屏，“刺激，这车我要了！”
没错。
钟邪是个二手车贩子。
不过他卖的车跟别人不太一样。
别人卖车都是各种套路，大事故说成小剐蹭，泡水车说成美女一手车。
而他卖的车都是一些出过大事故的车，不仅把车上出过的事故原原本本说出来，就连事故中死了几个人都让观众知道得清清楚楚。
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这种大事故车还有一个邪性的说法，叫作“魂环车”。
开上这种车你永远不会孤独，出发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没准走到半道上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车上已经满员了。
不过这种车有一个其他车无法抗衡的巨大优势——便宜！
一百万的揽胜，十来万就能落地。
所以别看听着吓人，钟邪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鬼更可怕，那就是穷了。
“兄弟们，不是我跟你们吹，咱们家的车质量绝对杠杠的，三年十万公里之内，保证天天闹鬼！”
“现在订车，还送汽车cd《张震讲鬼故事全集》一张，得道高僧亲自开光24k铜包铁十字架一枚！”
看见直播间里有人质疑自己，钟邪挽了个剑花，将铜钱剑背在身后，一本正经道。
“我能证明，这个主播绝对良心，三年前我在他这里买了辆车，开了一周，你猜怎么着，嘿～今年我都两岁半了！”
“楼上的，那你可是早产了！”有数学家马上站出来反驳他。
“不一定是早产，如果他在被喷出来的时候速度足够快，理论上可以节约路上的时间。”有生物学家认真分析道。
“扯你大爷的蛋，你以为你是高射炮呢，还节约路上的时间，你怎么不说你一竿子能给送到地方！”
“人跟人不能一概而论，我年轻的时候，曾经顶风尿出去三百多米，后来……”
眼看话题从玄学到数学再到生物学，越扯越下坡，再聊下去没准直播间都要被封了，钟邪赶紧大喝一声把话题拽了回来。
“下面这辆车厉害了，撩妹神器小轿跑，保时捷718！明星座驾，只要平民价格！”
镜头一转，一辆红色的跑车出现在屏幕中间。
“哇，主播出息了，竟然都卖保时捷了。”
“718，入门级的车，也能叫跑车？”也有不服气的懂皇。
“主播说个价格让我死心。”
眼见反响挺强烈，钟邪正想趁热打铁宣传一下这车的性价比，突然一条弹幕让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这车不会是满雯的那辆吧？！”
这句话一出。
屏幕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就剩下最后那句疑问句诡异地停在屏幕中央。
良久，才有人接着发了一条弹幕。
“卧槽，主播你玩真的啊，我还以为你玩梗呢！”
“不会就是演女鬼的那个满雯吧，听说头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主播，人姑娘头七刚过，你就把人车拿出来卖，是真不怕别人找你啊。”
“溜了溜了，这种东西邪门得很，奉劝你们别玩火，要知道恐怖电影里死得最快的就是不信邪的。”
最后一条是“就是有种”发的：“那什么，定金能退么，这车我不要了，感情你这车还真死过人啊。”
仿佛忌讳什么似的，直播间人瞬间少了一半。
毕竟发生在眼巴前的事，很多人现在想想还起鸡皮疙瘩。
眼见观众刷刷往下掉，钟邪有点着急了。
“唉，你们别走啊，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从小算命先生就说我卯酉相冲，命带玄机，灵窍易开，要是有鬼也是先找我，”说着，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你们看，我这不也没事么。”
直播间人数减少的速度慢了下来，众人都捏着把汗看钟邪折磨那辆车。
“我进来了……”
“我又出来了……”
“你们看，没这么邪乎，我这不是好好……”
钟邪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却突然发现直播间弹幕似乎有点不对劲。
凑近一看，不由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本来五花八门的弹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样的长短，并且在飞快地跳跃着。
所有的弹幕都变成了五字。
“主播，看后面！”
“呲”，钟邪撇了撇嘴，发出一声冷笑，“不是我跟你们吹，就我这命格，要是世界上真有鬼，那我见的鬼都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
但弹幕象是铁了心似的，不为他的话所动，仍然满屏都是那五个字，并且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象是一句越来越急促的警告。
“呵呵，”钟邪干笑了一声，心里隐隐升腾起一丝不安，不过还是嘴硬道，“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就是后面有个绝色女鬼我也不在乎。”
话虽这么说，可手机上跳跃舞动的弹幕象是有着某种魔力，让钟邪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身后游离。
终于，在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嘴还是没有硬过脖子。
镜头中，钟邪的头以某种古怪的角度向身后转去。
滋啦……
象是配合气氛似的，就在钟邪的视线即将对上阴影中那个飘忽的影子时。
大厅的灯在一声电流声之后灭掉了，只剩下补光灯照在钟邪脸上，将他的脸映照得惨白无色。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直播间的水友此时都感觉到钟邪的面色变得铁青。
“兄弟们，真的别闹了，我有点……”
但这句话没说完就被卡在嗓子眼。
因为钟邪终于看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他擦汗的袖子，已经变得鲜血淋淋……
随着他的目光聚焦在袖子上。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那只袖子上的鲜血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从袖口中汹涌喷涌而出。
“……”
“……”
“……”
“啊……”
……
一声惨烈的尖叫声过后，直播被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