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今天什么日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似乎正在翻日历,过了好一会儿,马有才疑惑的声音才传过来,“咦,今天是阴历7月15啊,你带你女朋友过这节?”
“啊?!”钟邪握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全身上下如同过电一般麻了一下。
“7月15?”
“中元节!”
难怪自从看完那条短信之后就有一种不妥当的感觉。
情人节。
这大热天的过个毛的情人节!
虽然在直播间里吆喝的邪乎,但是实际上,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接受了二十多年现代化教育的大学生,钟邪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这也是为什么每当想起老道给自己批的八字就头疼的原因。
当初因为这老道的话,钟邪的爷爷没少带着他折腾。
虽然记不清具体细节了,但那种不好受的滋味却印在了记忆中。
况且现在是牛马时代,别管是人是鬼,不都得忙着赚钱,哪有鬼闲得没事搭理自己呢。
难道今天要阴沟里翻船了?
什么事就怕想,越想就越觉得害怕。
饶是车里还开着空调,钟邪脑门上已经密密地渗出了一层汗珠。
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冷风掠过右半身,那寒意竟穿透衣物直刺骨髓——就象有什么“东西”正紧贴着他呼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隐约约感觉右边半个身子凉飕飕的,总感觉副驾驶真皮座椅正缓缓凹陷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咕咚。
钟邪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大姐,我只是一个卖车的,没啥地方得罪过你,也没干过啥坏事,你千万别找我。”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哈利路亚。”
胡说八道了半天,不仅没让紧张的情绪得以缓解,反倒是感觉副驾那边似乎有某种力量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转过头去。
在极度的恐惧下,他的脖子象是生锈的机器,以一种十分古怪僵硬的姿势扭向副驾驶。
随着脖子扭转角度的增加,钟邪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声音也越来越响。
心脏连带着嗓子眼都在扑通扑通地跳动。
一个转头的动作,仿佛用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就在钟邪已经做好了看见一张极度恐怖鬼脸的准备时,那股无形的压力却突然消失了。
一片空白。
副驾驶座位上什么都没有。
劫后馀生般,钟邪一下瘫倒在座位上,急促地呼吸着。
“妈的,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约莫一分钟后,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静下来。
不由又摇头笑自己。
真是,亏得自己还接受了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竟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要是被马有才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估计得笑上半年。
经过刚才那么一吓,烟瘾都吓出来了。
钟邪探着身子去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掏烟,那是自己上车的时候扔在里面的。
跑车外观好看,但空间很小。
钟邪撅着腚摸了半天,终于拿到了那盒在大席上顺回来的半盒软中华。
吃力地坐起身,正想美美点上一支吓后烟。
突然,一股极其不妥当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席卷了钟邪全身。
在第六感的作用下,他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而在馀光中,他也看到了那种感觉的来源。
本该锁死的驾驶座车窗正以厘米为单位匀速下降,橡胶密封条发出肠鸣般的咕叽声。
车窗外。
一个披散着头发浑身血淋淋的“人”,正从车窗探进来!
竭力向后蜷缩着身子,却被安全带束缚住的钟邪,在极度的惊恐中发出一声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呜咽声。
与此同时。
那人的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车里,两条白的异常手臂缠向钟邪的脖子。
“砰!”
一声巨响。
好象是车里什么东西爆炸了。
不知道什么玩意这么大的冲击力,钟邪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在昏迷前的最后视野中,他看到一双苍白的手正伸向自己。
……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恢复,在巨大的眩晕中,那些飘离在意识之外的东西终于重新凝为实质。
钟邪扑腾着坐起身,又被方向盘弹了回来。
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雨已经停了,一轮朝阳正扶着天上的云彩,懒懒地坐起身来。
钟邪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环境,过了好一会,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咯噔一下坐直了身子,双手在身上摸了一圈,发现没少什么零件,又在大腿根上掐了一把,疼的他龇牙咧嘴。
“做噩梦了?”
他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昨晚发生的事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从手套箱里掏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脸,钟邪在朝阳里把车开回了车行,逃也似的把钥匙扔回前台。
不管怎么说,这车是不敢再开了。
马有才正在拖地,看见钟邪脚步虚浮神情恍惚,不由调侃道,“行啊你,到底是年轻人,中元节都能过得这么刺激。”
“别扯淡。”钟邪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昨天那噩梦做得太真实,虽然好象睡了一整夜,但不知道为什么,头昏昏沉沉的厉害,那种感觉象是熬了个大夜。
“我先去睡会,中午再直播,要是有人来交车你喊我。”
“我懂,我懂。”马有才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我那有正宗的黑玛卡,要不要给你泡一杯。”
“去你的,小爷我龙精虎猛,用得着那玩意,”钟邪不屑地白了马有才一眼,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中午煲排骨汤放汤里。”
虽然两人大学还没毕业,但大四学校基本处于放羊状态,很多人都不住学校。
车行地方大,钟邪和马有才在办公室弄了个小隔间当宿舍,平时不回学校的时候就在这里住,既方便又省下租房的钱。
小隔间地方有限,两人只得像宿舍那样,弄个上下铺,钟邪住上铺。
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个裤衩,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昨晚的恐怖经历带来的紧张感缓解了不少。
看来真是个噩梦。
钟邪摇头苦笑了一下,创业真不容易,自己这段时间被这辆压了一大笔钱的跑车快弄得神经衰弱了。
翻身往床上爬的时候,钟邪隐隐感觉身体的哪个部分有点不对劲,感觉哪里空落落的。
习惯性地往胸口摸了一把,却摸了隔空。
钟邪低头一看,瞬间表情错愕了起来。
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平安符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