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吱声。
盯着归墟无尽的黑暗发愣。
这里几乎感受不到气流的流动，热气球水平移动的速度不会很快，如果沉知还他们只是想看看归墟的底部有多深，也许很快就会回来。
但如果沉知还他们冒险向着归墟边缘前进，那谁也猜不准他们多久才能回来。
或者说。
他们还能不能回来。
胖子把担心跟桃白白一说，桃白白只是摇头。
东异委保密规范极其严格，归墟因为其特殊性，相关资料的密级非常高，她对这里几乎是一无所知。
胖子听得叹气，索性不再去想。
他把目光重新放到罗玉身上，问桃白白，“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装疯，我在部队的时候，听人说，有些特w机构有专门这一项的训练。”
“不象。”桃白白最终摇了摇头，“凡是被归墟力量影响至深的人，表现虽然各不相同，但内核都是极度的惊恐或出现攻击性，有的会产生幻视幻听或妄想。这些外在表现或许可以模仿，但有一样东西很难伪装——他们的眼神。”
“那种眼神，会变得极度怨毒，但瞳孔却是涣散的，这是一种正常人很难揣摩和仿真的深层心理崩溃状态，你看他的眼睛……”
胖子看了看罗玉，又想到先前碰到的刑天等人，打了个寒战，搓了搓骼膊上的鸡皮疙瘩：“妈的，这鬼地方……”
他晦气地啐了一口，刚想坐回去，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回头一看，是一直昏迷的钟邪，正用手撑着地，费力地想要坐直身体。
“哟！”胖子赶紧走过去扶住他，“革命战友苏醒了。”
钟邪捂着头坐了一会，看看周围的环境，问胖子他们现在在哪。
胖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钟邪自己低头想了一会儿，表情很快黯了下来，捏着那枚护身符不说话。
胖子叹了口气，“邪子，胖爷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但你要是想哭就哭会儿，胖爷我的肩膀借给你，管够。”
钟邪低着头，没吭声，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视线在平台上急切地扫视，最后，定格在平台边缘栏杆旁，那个被胖子用登山绳捆得结结实实的身影上。
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接着就想起身。
“邪子！”胖子早有预料，一把死死按住他的骼膊，用力摇头。
“别，他也疯了，我们都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是有故意的，还是被这东西逼疯后无意识的行为，你现在就是把他送到法庭上，法官都不见得能判他死刑！
你要是想揍他出气，一会儿胖爷我帮你动手，保证让他疼得哭爹喊娘又验不出伤！”
胖子是怕，怕钟邪在盛怒和悲痛之下失了分寸，真把这疯子给弄死了。
他们终究要回归正常社会，一旦手上沾了人命，钟邪这辈子就真的别想安生了，更何况，一个疯子的命，不值得赔上钟邪的未来。
钟邪挣扎了几下没起来，眼睛落在胸口空荡荡的护身符上，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灭了，颓然坐了回去，一句话也没有。
胖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他默默地从烧开的小锅里倒出一点热水，递到钟邪身边：“喝点水，暖暖身子。”
看钟邪一点反应都没有，胖子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搓了一把脸换了个表情，走到罗玉跟前蹲下，“孙子，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胖爷我是个兵痞出身，正经本事学的不多，撬开硬骨头嘴巴的法子，倒是听得多见得也不少。”
他凑近罗玉那张痴痴傻傻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咱们都是和谐社会出来的文明人，你可别逼着我对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说吧，你到底是哪路神仙，这么处心积虑地把我们埋在这鬼地方，到底图什么？”
罗玉就象根本没听见，依旧歪着头，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无尽的虚空，嘴角挂着痴傻的笑容，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胖子心头火起，想起钟邪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起满雯魂飞魄散之际的样子，再也按捺不住，抡圆了骼膊，又一个大嘴巴就狠狠扇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这寂静平台上格外刺耳。
胖子这次有一半是打给钟邪看的，下手非常重，罗玉的脑袋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嘴角立刻破裂，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跟老子装白痴是吧？”胖子骂道，“你刚才可麻利得很！”
然而，当罗玉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僵硬姿态，将脑袋转回来时，胖子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那绝对不是正常人挨打后该有的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明显的疼痛。
那半边红肿的脸上，肌肉正在一种极度扭曲地痉孪，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怨毒、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某种难以理解的诡异狂热表情！
这种表情与眼神的彻底剥离，形成了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违和感。
这要是装出来的，那他的演技足以横扫所有影坛奖项。
胖子感觉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赶紧收回手，在自己骼膊上用力撸了一把，发现骼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自认神经够大条，但罗玉此刻的表情，实在邪门得让人心底发寒。
胖子咂咂嘴，一脸晦气地坐回钟邪旁边，对桃白白说，“完了，这孙子疯得透透的了，没救了，这下咱们几个真得撂在这鬼地方了。”
想想这是在几千米深的地下，身处一个违背物理法则的诡异空间，唯一的退路已断。
胖子心里一阵发凉，又有点着恼地骂道：“他奶奶的，这倒省事了，连坑都他妈不用挖了！等千八百年后再有人发现咱们，估计都他妈变成石油了！”
绝望的气氛，如同平台四周的黑暗，无声地蔓延开来，将三人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