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地精嘶哑地问:“人类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交易,你要我们付出什么?”
林恩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我需要你们的忠诚。克利夫顿,就是你们唯一的主人。”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需要你们的劳动力。我需要你们去挖矿,去伐木,去建造,去完成我交代的一切任务。”
最后,是第三根手指。
“第三,我需要你管好你的族人,不要在我的领地上攻击我的手下和领民。”
“作为回报。”
林恩收回手,环视着眼前这片尸山血海。
“你们将获得食物,足以让每一个地精,包括老人和幼崽,都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你们将获得庇护,再也不用担心被野兽或其他更强大的敌人屠杀。”
“以及,一个崭新的,属于你们自己的家园。”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淅地传入了地精萨满的耳朵里。
地精萨满听完林恩的条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它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恩,似乎想从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分辨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欺骗与谎言。
但它失败了。
林恩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真诚,完全是真心实意的样子。
食物。
庇护。
家园。
这三个词,如同三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萨满地精的心脏上。
对于人类,对于那些生活在城邦里的种族而言,这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东西。
但对于地精,对于它们这个在荒野中挣扎求存了无数个世代的种族而言。
这,就是天堂。
就是它们梦寐以求,却又遥不可及的奢望。
但它从未听说过有人类愿意这样做,能相信他们吗?
它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最终,对未来的渴望压倒了对人类的怀疑,它用尽全身力气,将骨杖重重地顿在地上,朝着林恩低下了头颅。
林恩表面微笑,心里则盘算着,这一战之后又可以召唤一批玩家了。
但很显然现在的营地大小不够了,目前也不到正式反攻夺回城镇的时候,并且力量也不允许。
在黑木林中修建更大的驻地迫在眉睫。
专门发布任务让玩家去做这些,太浪费了。
玩家们应该去做的是战斗,获取经验值,升级。
不排除有小部分玩家喜欢去建设,但那是他们的自由,林恩不能强制所有玩家都去那样做。
此时对面这群地精就是很合适的劳动力,只需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食物。
至于安全的驻地?玩家们自会清理驻地周围行走的经验值,只要地精不去招惹玩家,自然会是安全的。
而将这群地精杀了,也只能得到一小笔经验值而已,选择和它们合作,长久来看可是好处多多。
不管是原住民、玩家还是地精,在林恩心中,都是一视同仁的韭菜。
林恩吩咐萨满地精,安抚好它的族人,就去将地上这些尸体拖到远处挖坑掩埋或烧毁,以免引发瘟疫。
等林恩和玩家们这边打扫战场清点完收获,到了明天就可重新出发回到黑木林中心了。
夜色渐深,山谷中的喧嚣逐渐平息。
玩家们兴高采烈地打扫完战场,将所有能用的装备都扒了下来,堆成一座小山。
那些精良的护卫盔甲和长剑,在他们眼中闪铄着稀有装备的光芒,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林恩没有去管他们,而是让德雷克一起指挥着地精们,将那些护卫和地精的尸体分离开。
德雷克第一次行使地精监工的权力,只觉得奇妙无比。
他学着林恩的样子,对着萨满地精和勇士地精指挥,让其带着其他地精们干活。
在谷口附近的一片空地上,几堆巨大的篝火被点燃,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德雷克处理完地精那边的事务,走到篝火旁,正想向林恩汇报。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边如同地狱伤兵营的一幕。
他眼角剧烈地抽搐着。
青春猪头少年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翻卷着,他正龇牙咧嘴地捧着自己一截滑出来的肠子,一脸认真地往肚子里塞,还扭头冲旁边的传奇飞行员大喊:
“哎,哥们儿,帮我瞅瞅,这是肝还是腰子?我怎么瞅着颜色不对呢?”
传奇飞行员的一条骼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满不在乎地用另一只手托着断臂,嘿嘿直笑:
“别问我,我这骼膊刚被人掰折了,正琢磨着怎么自己掰回来呢,要不咱俩换换?你帮我接骨,我帮你塞肠子?”
另一边,一拳打死牛头人正闷哼一声,硬生生从自己肩膀里拔出一支断箭,带出一股血泉,他却象没事人一样,把箭头凑到眼前端详:
“妈的,这箭头淬毒了啊,怪不得我感觉半边身子麻了,还好不是直接致死的。”
这群人伤得太重了。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至少有一半的人,伤势都足以致命。
就算有最好的牧师和药剂,能活下来三个都算是奇迹。
剩下的一半,也基本都是重伤,没有一两个月的休养,根本别想恢复战斗力。
也就是说,刚刚那场辉煌的胜利,几乎是以这支小队“全军复没”为代价换来的。
他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
就算林恩收服地精又有什么用?
他手下这唯一的内核力量,已经废了。
接下来拿什么去对抗巴顿男爵即将到来的雷霆震怒?
难道真的要靠那些瘦弱的地精吗?
德雷克想着等明天看完林恩口中会改变他想法的事之后,就尽早离开,做其他打算。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篝火旁,闭目养神的林恩,没有出声打扰。
林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焦虑,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担心他们的伤势?”
“是。”
德雷克尤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大人,他们……伤得太重了。我担心……”
“不用担心。”林恩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严重的伤,大不了等一天就好了。”
等一天……就好了?
德雷克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光明教会的圣骑士,被砍成这样,也得躺床上听牧师念半个月圣经吧?
您这睡一觉等一天就好了?
您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蹭破了点皮吗?
他看着林恩那张过分年轻却又无比认真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这位林恩,不仅手段神秘诡异,连脑子也有点异于常人?
林恩没有再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去休息吧。明天,你就会见到。”
“……是,大人。”
德雷克满腹疑窦地退下了。
他找了个离篝火不远的角落,裹紧了斗篷,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会儿看看那些在篝火旁哀嚎、包扎、甚至互相开着致命玩笑的“重伤员”,一会儿又看看不远处黑压压一片,散发着恶臭的地精营地,再看看那个稳如泰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年轻领主。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荒诞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