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淡淡的黄昏之色，将整个羽城渲染得温暖又寂寞。
此刻雨已渐停，街上人也多了起来，却不似早先的喧哗热闹，反倒带着几分冷清与寂寥。
哗啦！
兽蹄飞扬，车轮碾过积水的低洼，驶向远方，其后溅起的片片水花，在夕阳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雨后的地面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离去之人的不舍，也倒映着送行之人的驻足。
天穹之上，决定远行的人拜别友人，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对下一次重逢的期望，飞向了更远的天空。
星河之下，孤身一人的异乡人饮下最后一口醉人辞，吟唱着豪迈的诗词，大步走向未知的下一站。
而在黄昏的光晕中，稚嫩的孩童离开了父母，怀揣着赤子的热烈与不屈，踏上了自己的仙道。
渐渐的，街上人又少了。
秋风悄然吹落枯叶，树下的小贩哼着小曲儿，不紧不慢地收着摊子。
在她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是顾盛酩，后者拿着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着。
“你确定不蘸点果酱？”
“不必。”
顾盛酩轻轻摇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真是个怪人。”
“我就搞不懂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自己都这么惨了，还要为了一个死人跑到古龙大界这种地方，图啥啊？”
“难不成，还能感动得活过来？”
“……”
顾盛酩没吭声，继续吃着糕点。
“要我说啊，还不如一把火烧了，然后抓着骨灰一撒，哗一下，爱飘哪飘哪去。”
“你说有的人死就死了吧，偏偏死了还要折腾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
说到这，小贩顿了顿，眼神复杂地望着远方，眼中闪烁无数难言的情绪。
许久，她自嘲一笑，又继续收摊。
“唉，真是搞不懂啊……”
这时，顾盛酩已经吃完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渣渣，然后拿出两枚灵石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
“因为，落叶终要归根。”
“归根？”
而小贩也收好了摊子，她轻笑一声，拿起那两枚灵石收好，然后推着小摊车离开了，最后留下一句充满苦涩的话：
“无家可归之人，何以归根？”
“……”
顾盛酩感受着她离去，沉默片刻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枯树。
风吹过，一片枯叶轻轻落下。
他抬起手，恰好将其接住。
“可我不是无家可归之人，他也不是。”
“我只是，忘记了回家的路。”
说罢，他将枯叶抛出，转身离去。
身后的枯叶飘飘摇摇，在空中翻腾，在风中凌乱，最终还是落到树根之处。
看着这一幕，墙角一直闭着眼的老乞丐缓缓睁开眼，出声叫住了他。
“你不是要找人吗？我有一计。”
“……”
顾盛酩顿了顿，侧目看向对方，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他在巷子深处遇到的老乞丐。
此刻，他忽然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某种气息，好似明白了什么，问道：
“你和刚才那小贩认识？”
“关你屁事？”
老乞丐的语气依旧很差，一副谁都欠他百八十万的态度。
“你不是说要找人吗？正好金羽之争在即，只要你能夺到金羽，就有一个向金羽仙君提问的机会。”
“那位仙君手眼通天，背景也十分恐怖，定能帮到你。”
“金羽之争？”
顾盛酩皱了皱眉，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老乞丐嗤笑一声，望向城中金羽仙君的那座威风凛凛的雕像，缓缓解释道：
“那是由金羽仙君亲手降下的试炼，只要是没成仙的人都可以参加，无论年龄，无论出身……”
“要怎么才能见到那位仙君？”
“？？？”
闻言，老乞丐愣了一下，他看着顾盛酩，脑海中忽然升起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
“你小子该不会是想……直接去找那位大人吧！？”
“有何不可？”
“……”
看他不似开玩笑，老乞丐犹豫一阵，忽然笑了，眼中带着阴鸷，说道：
“行啊，我可以给你指路。”
“但是嘛……”
他贱兮兮地搓了搓手指，意义明确。
可惜他忘了，顾盛酩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
“但是什么？”
“……”
老乞丐哽了一下，在心底骂了句瞎子后，语气极不耐烦地说道：
“钱，引路钱。”
“你要多少？”
“这个嘛……”老乞丐端详着他的穿着，上下打量一番后，试探开口道：
“三千，不，五千！”
闻言，顾盛酩看了看随身空间里的灵石，大概八九千块的样子，于是便答应下来。
“行。”
谁料老乞丐竟反悔了，再次加价。
“不对！我要一万！”
“……”
“你似乎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又或者，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那又如何？”
“反正这里是羽城，金羽仙君规定此地不得见血，你敢杀我？”
“原来如此……”
顾盛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朝老乞丐抬起手，灰色的灵气在他掌心缓缓凝聚。
“也就是说，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你，就能见到金羽仙君，是吧？”
“？？？”
老乞丐顿时傻眼了，可不等他反应过来，虚无的力量瞬间将他吞没。
这一幕自然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皆脸色不善地看着顾盛酩。
一位朴素的壮汉率先走上前，属于地元境的妖君气息轰然压在顾盛酩身上。
“道友，你可知，羽城之中不得见血？”
“知道，他刚刚说了。”
闻言，壮汉的眼神瞬间冰冷。
“那还请……给我一个解释。”
轰！！！
数十道妖皇以上的威压降临，全部压在顾盛酩，然而顾盛酩依旧面不改色，淡定说道：
“我无意挑起争端，也并未滥杀无辜，此人本就行将就木，又一心寻死，我便成全他了。”
“这……”
听到这解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贸然动手。
就在这时，一根金羽如箭射来，直指顾盛酩。
而顾盛酩不闪不避，抬手一挥便将其定在空中。
见此，远在云鹤仙宗的金羽仙君轻笑一声，传音道：
“胆子不小，不过既然你一心求见，那便跟上金羽，我亲自为你降下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