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并非单指一个寨子,而是这片山区一个较大匪帮的统称,其核心据点位于一座易守难攻的险峻山岭上。但刀疤脸所说的出事地点,并非山寨本部,而是散布在山岭外围、依附于黑风寨的几个较小村落。
林枫依照刀疤脸模糊的指引,在群山间跋涉了两日,终于靠近了那片区域。尚未抵达村落,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败与某种奇异腥甜的气味,便随风飘来。越靠近,这股气味越是浓重,连林中鸟兽的踪迹都变得稀少,四周一片死寂。
当他穿过最后一片密林,看到第一个村落的景象时,即便早已心有准备,眉头也不由得紧紧皱起。
残破的篱笆,倒塌的茅屋,一切都保持着生活骤然中断时的模样。但真正令人心悸的,是散落在村落各处、屋檐下、田埂边的……干尸。
数十具尸骸,男女老幼皆有,无一例外都变成了皮包骨头的模样,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现出一种暗沉无光的灰败色泽,仿佛体内所有的水分、血液、乃至生命力都被某种东西彻底抽干。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恐与痛苦之上,空洞的眼窝望着天空,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搏斗的痕迹,没有血迹,只有这种诡异的、彻底的“干涸”。
林枫屏住呼吸,缓步走入这片死寂的村落。他体内混沌内力自发运转,抵御着空气中那令人不适的腐败与腥甜气息。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一具靠在墙角的成年男性干尸。
指尖触碰到干瘪的皮肤,传来一种冰冷僵硬的触感。他运起一丝内力探入,仔细感知。尸骸内部经脉枯萎,骨髓干涸,确实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掠夺了所有生机。但在这彻底的死寂之中,林枫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活性残留?
那并非生命的气息,而更像是一种极其微小、充满了贪婪与吞噬欲望的“活物”留下的痕迹,如同跗骨之蛆,即便宿主已彻底死亡,它们似乎还在本能地汲取着残存的微末能量。
“蛊?”林枫心中一动。这痕迹的感觉,与他研习《蛊毒秘要》时了解到的某些偏门蛊虫特性,有几分相似,但更加诡异霸道。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村落。除了这诡异的死状,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凶手行事干净利落,目的明确——就是为了掠夺生机。
他继续向村落深处走去,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致,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在村落中央一棵早已枯萎的老槐树下,他发现了一点不同。这里的土地颜色略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那诡异的腥甜气味也格外浓郁。他俯身捏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腐败味,还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让他体内混沌内力微微躁动的异样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阴寒、死寂却又带着诡异生机的矛盾感觉。
“不止是蛊……还有人为炼化的痕迹,而且功力不弱。”林枫眼神凝重。这绝非山中自然生成的妖物所为,而是有修炼邪功的高手在此施术!其手段之残忍,功力之诡异,远超寻常邪派。
就在他凝神探查之际,身后极远处,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衣袂掠过草尖的声响!不止一人,而且身法不弱,正从不同方向,悄无声息地向村落合围而来!
林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隐入旁边一间半塌的茅屋阴影之中,气息瞬间收敛到极致,与周围的死寂融为一体。
片刻之后,四道身影如同轻烟般飘入村落。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斑斓彩衣、手持蛇头杖的老妪,她满脸褶皱,眼神阴鸷,周身环绕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与村落中弥漫的气味同源!她身后跟着三名黑衣男子,眼神麻木,动作略显僵硬,但气息却不弱,均有江湖二流身手。
“哼,搜仔细点!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或者……有没有不开眼的老鼠溜进来。”彩衣老妪声音沙哑如同夜枭,手中的蛇头杖轻轻顿地。
三名黑衣男子立刻分散开来,在村落中快速搜查。
林枫藏在暗处,心中明了。这老妪,恐怕就是制造此地惨案的元凶,或者至少是参与者之一。她身上那浓郁的邪气与村落残留的气息完全一致。而那三名黑衣男子,眼神空洞,行动略显迟滞,很可能是被某种手段控制了心神。
“婆婆,没有发现活口。”一名黑衣男子搜查完毕,回来复命,声音平板无波。
彩衣老妪似乎有些不满,用蛇头杖拨弄着脚边的一具干尸,喃喃自语:“这批‘血食’的品质还是差了些,勉强够喂饱我的‘宝贝们’……看来,得去找那黑风寨的麻烦了吗?听说他们寨主气血倒是旺盛……”
她话未说完,隐藏在暗处的林枫已然出手!
并非针对那老妪,而是距离他最近、背对着他的一名黑衣男子!
既然确定了是敌非友,且对方正在谋划更大的杀戮,林枫便不再犹豫。他需要抓一个“舌头”,了解更多信息,尤其是关于玄冥教或者此地异常背后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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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形如电射出,速度快到极致,右手五指成爪,指尖混沌内力萦绕,直取那黑衣男子后颈大椎穴!这一下若是抓实,瞬间就能制住对方,让其失去反抗能力。
然而,那彩衣老妪反应极快!
几乎在林枫动身的刹那,她阴鸷的目光便已扫了过来,蛇头杖猛地指向林枫,厉声喝道:“小辈找死!”
蛇头杖顶端的雕刻蛇口猛然张开,喷出一股浓郁的、色彩斑斓的毒雾,如同活物般向林枫笼罩而来!毒雾尚未及体,那股腥甜之气便已让人头晕目眩。
同时,另外两名黑衣男子也如同被牵线的木偶,悍不畏死地挥刀向林枫扑来!
林枫眼神一冷,去势不变,左手袖袍猛地一拂,一股凝练的混沌气劲如同旋风般卷出,迎向那片斑斓毒雾!
“嗤嗤嗤——!”
毒雾与混沌气劲接触,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那足以让寻常武者瞬间化为脓血的剧毒,竟被混沌气劲飞速消融、分解、吸收!林枫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精纯的毒元被剥离出来,汇入自身内力之中!
而他的右手,已然扣住了那名黑衣男子的后颈!
混沌内力瞬间侵入,封死其穴道,瓦解其抵抗。
“嗯?”彩衣老妪见自己的毒雾被轻易化解,眼中首次露出惊容,“好小子!有点门道!竟能化解老身的‘七情瘴’?!”
她手中蛇头杖再次顿地,口中发出一种奇异的、如同虫鸣般的嘶嘶声。
随着这声音,村落地面那些干尸的口鼻、耳洞之中,竟然爬出了无数细如发丝、通体血红色的诡异小虫!这些虫子汇聚在一起,如同流动的血色潮水,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朝着林枫蜂拥而来!
万虫噬身!
林枫眉头微蹙,这老妪的蛊术果然诡异。他提起被制住的黑衣男子,身形暴退,同时右脚猛地一踏地面!
“轰!”
一股蕴含着他混沌内力的震波以他落脚点为中心扩散开来!地面微微震颤,那些涌来的血色蛊虫被震波扫中,瞬间死伤大片,化作一滩滩腥臭的脓血。但更多的蛊虫依旧前仆后继,仿佛无穷无尽。
“哼!看你能撑到几时!”彩衣老妪狞笑,不断催动蛊虫。
另外两名黑衣男子也悍不畏死地冲杀上来。
林枫一手提着俘虏,仅凭单手与身法周旋。指剑纵横,掌风呼啸,将袭来的攻击与蛊虫不断击溃。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混沌内力运转如意,时而阴寒蚀骨,时而锋锐无匹,将自身力量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在那漫天蛊虫与两名傀儡的围攻下,竟显得游刃有余。
彩衣老妪越打越是心惊。这年轻小子内力诡异莫测,似乎对她的蛊毒有着极强的克制,而且战斗经验丰富,心志坚定,久战之下,自己恐怕讨不到好处。
她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与狠厉,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蛇头杖上!
蛇头杖顿时血光大盛,那雕刻的蛇眼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邪异的光芒。
“小辈,能逼老身动用‘血蛊杖’的本源之力,你足以自傲了!给我死来!”
血光冲天而起,化作一条狰狞的血色巨蟒虚影,带着滔天的凶煞与腥气,张开巨口,向林枫噬咬而来!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的毒雾与蛊虫!
林枫眼神一凝,感受到那血色巨蟒中蕴含的恐怖能量与强烈的精神冲击。他知道,不能再留手了。
他放下手中的俘虏,体内混沌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那丝源自寂灭剑气的死寂意境被悄然引动,混合着毒功的侵蚀与剑意的锋锐,尽数汇聚于右掌之上。
掌心血芒隐现,却又透着灰败与混沌之色。
他迎着那扑来的血色巨蟒,一掌平平推出。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股仿佛能终结一切、湮灭万物的死寂之力,如同无形的波纹,向前扩散。
寂灭掌!
这是他初步融合自身力量后,自行领悟的第一式杀招!取其寂灭真意,化入掌法!
“噗——!”
如同滚汤泼雪,那威势惊人的血色巨蟒虚影,在接触到寂灭掌力的瞬间,竟如同梦幻泡影般,剧烈扭曲、波动,然后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轰然溃散!连带着那根血光闪耀的蛇头杖,也“咔嚓”一声,从中断裂!
“噗!”
彩衣老妪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气息急剧萎靡,看向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声音颤抖,再无之前的嚣张。
林枫没有回答,身形一闪,已至老妪面前,一指封住她的穴道。
转眼之间,四名敌人,一死(被蛊虫反噬),两被制(傀儡男子),一首领被擒。
林枫站在死寂的村落中,看着地上断裂的蛇头杖和面如死灰的彩衣老妪,眼神冰冷。
黑风寨的疑云,似乎刚刚揭开一角。而这诡异的蛊术与掠夺生机的邪功,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与玄冥教,是否又有牵连?
他提起老妪和那名俘虏,如同提着两只待宰的鸡鸭,身影很快消失在村落外的密林之中。
审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