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之中,林枫的身影如同惊鸿,在破碎的星辰残骸与扭曲的时空褶皱间急速穿梭。幻星珠的隐匿之力已然耗尽,身后虽无追兵,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幽冥族与影杀阁在此地势力盘根错节,方才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必然已引起更强大存在的注意。
他强忍着经脉撕裂的剧痛与神魂深处因归墟反噬传来的阵阵虚弱,灵觉提升到极致,避开一道道致命的能量风暴与隐匿的空间裂缝,按照星图指引,朝着远离陨佛坑的一处偏僻星域疾驰。
那里,有一处星灵族废弃的小型观测站,是星璇标注的相对安全点。
数个时辰后,一片死寂的碎石带深处,一座半嵌入巨大陨星、早已残破不堪的星辰蓝晶建筑映入眼帘。观测站入口的防御阵法早已失效,内部布满尘埃与冰霜,只有几处残存的星灵符文还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林枫闪身而入,迅速布下几道简易的隐匿与警戒禁制,终于支撑不住,踉跄几步,靠坐在冰冷的晶壁之上,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落地,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其中蕴含的狂暴能量与丝丝缕缕的归墟死气,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
伤势比预想的更重。强行催动归墟寂灭拳重创影杀阁刺客,又倾尽全力破毁蚀魂主幡阵眼,使得体内初步构建的“混沌-归墟”循环几近崩溃。那丝归墟之气失去了束缚,如同脱缰野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疯狂侵蚀着他的生机,甚至连混沌魂核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更麻烦的是,与踏天境强者正面对抗带来的法则冲击,以及此地混乱天道对化境修士的天然压制,让他的境界壁垒摇摇欲坠,却又因伤势过重而无法突破,陷入一种极其危险的僵持状态。若不及时处理,轻则道基损毁,修为倒退,重则可能被归墟之气彻底同化,身死道消。
“必须立刻疗伤,稳住归墟之气,冲击踏天境!”林枫眼神锐利,没有丝毫犹豫。此地虽非绝对安全,但已无更好选择。他取出所有珍藏的丹药,不顾代价地吞服下去,又拿出几块得自碎星荒原的高品质星核碎片握在手中,随即闭上双目,心神彻底沉入体内。
《气意性总纲》总纲符文在识海中大放光明,混沌寂灭功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磅礴的药力与精纯的星辰能量涌入体内,却被那暴走的归墟之气大肆吞噬、湮灭,收效甚微。
“堵不如疏……寂灭非终,乃轮回之始……”林枫回想起之前的感悟,心念电转,不再试图强行压制归墟之气,而是以心神为引,以《总纲》为基,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丝狂暴的湮灭之力,沿着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玄奥的轨迹运行。
这个轨迹,并非简单的循环,而是模拟宇宙生灭、星辰轮回的宏大景象!以混沌演化万物生机,以寂灭终结腐朽熵增,而归墟,则作为最终的“净化”与“回归”环节,将寂灭后的残渣彻底湮灭,反哺混沌,开启新一轮的演化!
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经脉撕裂、魂核震颤的痛苦。那归墟之气极其桀骜,稍有不慎便会失控反噬。
林枫心神空明,物我两忘,全部意志都投入到这精细入微的操控中。额角青筋暴起,冷汗不断渗出又瞬间被体表的高温蒸发,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千刀万剐之刑。
时间在极度痛苦与专注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枫几乎耗尽所有心神,丹药与星核能量也即将告罄之时,那丝归墟之气终于被成功纳入新的运行轨迹!
“嗡——”
体内仿佛传来一声大道纶音!混沌魂核猛地一震,表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光芒反而更加内敛深邃!灰金色的混沌寂灭之力与那丝漆黑的归墟之气,不再相互排斥,而是如同阴阳鱼般,开始沿着那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交融!
每一次流转,归墟之气便温顺一分,混沌寂灭之力便精纯一分!经脉的伤势在新生力量的滋养下快速愈合,干涸的气海重新充盈,甚至比之前更加浩瀚!神魂之力也随之暴涨,灵觉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涌上心头!化境与踏天境之间的那道天堑壁垒,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击下,轰然洞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唯有林枫体内世界的翻天覆地!他的丹田气海无限扩张,仿佛化为一片初开的混沌星云,中心处,灰金色的混沌魂核与那丝漆黑归墟之气交织旋转,形成一颗稳定的、不断吞吐着浩瀚能量的“寂灭菩提子”!此乃踏天境的道基显化!
周身经脉重塑,变得更加坚韧宽阔,足以承载更狂暴的力量运转。神魂与天地法则的感应变得无比清晰,仿佛抬手便可引动周遭虚空中的能量。
踏天境,成!
然而,就在境界突破,力量暴涨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枚刚刚形成的“寂灭菩提子”猛地一颤,其核心处那丝归墟之气突然变得异常活跃,竟引动了林枫深藏于识海之中的、那枚得自天道山的“天令”!
“嗡!”
天令自主飞出,悬浮于林枫头顶,洒下道道蕴含天道秩序的光辉,与寂灭菩提子产生强烈共鸣!与此同时,林枫怀中的“人令”(得自七皇子)与那枚代表“地”之根基的寂灭令虚影也同时震动!
三令气息交织,竟通过寂灭菩提子为桥梁,引动了冥冥中一丝宏大、古老、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法则洪流,轰然灌入林枫的识海!
“呃啊——!”
林枫抱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海量庞杂的信息与法则感悟如同决堤洪水般冲入他的神魂,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撑爆!
那是关于“天、地、人”三才的终极奥秘,是关于世界构成、法则运转、众生愿力的无上真谛,更是……一段被封印的、属于寂灭子的残缺记忆碎片!
记忆碎片中,他看到了寂灭子晚年,于昆仑之巅,仰望星空,以身合道,推演宇宙轮回的景象!看到了寂灭子对“归墟”的深深忧虑与一种……近乎疯狂的猜想!
“……归墟非终,乃通道……彼岸为何?混沌之心……或是钥匙……亦或是……囚笼……大恐怖……大机缘……后来者……慎之……慎之……”
断断续续的意念,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与警告之意。
紧接着,另一段更加模糊、却让林枫心神剧震的画面闪过:那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绝对虚无的黑暗,黑暗中,悬浮着一枚……跳动着的、仿佛由无数星辰生灭、万物轮回景象凝聚而成的……心脏!
混沌之心!
画面一闪而逝,却深深烙印在林枫神魂深处。同时,一股明悟涌上心头:寂灭子传承的最终方向,三才飞升令的真正意义,或许并非简单的飞升,而是……寻找“混沌之心”,应对那连寂灭子都感到恐惧的“归墟通道”与“彼岸大恐怖”!
“噗!”林枫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充满了震撼与茫然。突破踏天境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信息冲得七零八落。
归墟通道?彼岸?混沌之心?寂灭子的警告?
信息量太大,牵扯的因果太过骇人听闻。他原本以为敌人只是幽冥族与阴影商会,如今看来,背后可能牵扯着宇宙层级的大秘辛与大恐怖!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混乱的思绪。无论未来如何,提升实力才是根本。他仔细感受着自身状态。
初入踏天境,境界已然稳固,力量发生了质的飞跃。混沌寂灭体更进一步,对混沌与寂灭的掌控力大大提升,更是初步“驯服”了那丝归墟之气,使其化为己用。如今再面对那幽冥老僧,虽仍可能不敌,但至少有了周旋与自保之力,绝不会像之前那般狼狈。
神魂之力暴涨,灵觉范围扩大了十倍不止,对危险的预知也更加敏锐。他隐隐感觉到,数股强大的气息正在葬佛星域方向移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
林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发出噼啪的脆响,澎湃的力量在体内流淌。他挥手撤去禁制,正欲离开这处观测站。
突然,他目光一凝,落在观测站角落一处不起眼的、被尘埃覆盖的星灵符文上。那符文似乎因他刚才突破时引动的星辰之力而产生了微弱的反应。
他走上前,拂去尘埃,露出符文全貌。这是一个古老的星灵族警示符文,旁边还刻着几行细小的星灵文字。
林枫辨认着文字,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文字记载了一个星灵族远古的发现:他们在监测葬佛星域深处的一处巨大归墟裂痕时,捕捉到了一种奇特的、周期性的能量波动,波动源头,疑似来自归墟裂痕的“对岸”。他们将其命名为“彼岸潮汐”,并警告,潮汐涌动时,会有极其恐怖的“异物”随着归墟能量的喷发而短暂出现在星域边缘,吞噬一切生灵!
而根据符文记载的下一次“彼岸潮汐”
林枫瞳孔骤缩——就在近期!
他猛地抬头,望向葬佛星域深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幽冥族在此地大兴土木,布置蚀魂大阵,他们的真正目的,难道不仅仅是围杀普智神僧,而是……与这“彼岸潮汐”有关?!他们想利用潮汐做什么?接引所谓的“异物”?还是……别的更可怕的事情?
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星璇和星枢!
林枫不再迟疑,身形一闪,冲出观测站,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星灵神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观测站所在的那片碎石带阴影中,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缓缓浮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意味深长的冷笑。
“踏天境……归墟之力……种子已然发芽……计划,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身影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星海深处,更大的风暴,正在无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