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院中,吴起泉便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陈守恒,不冷不淡地笑道:“陈师弟,我还没恭喜你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练出内气了。倒是让师兄我有些意外。“
“侥幸而已,比不得师兄。”陈守恒谦虚回话。
吴起泉不冷不淡地道:“师兄我得提醒你一句,这武举之路,艰难无比,绝非有点天赋就能成的。伏虎武馆在镜山还算不错,但放到郡城,底蕴终究浅薄。能考取个武秀才,已是侥天之幸,至于武举人、武进士——嘿,那可不是光靠苦练就行的,难如登天。“
陈守恒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并未接话。
吴起泉见状,笑了笑,道:“师兄我,得郡城蒋家赏识,已是蒋家门客,得其栽培。
看在你我同门一场的份上,你若愿意追随于我,师兄我可为你引荐,也可添加蒋家,谋个前程。总比去搏那虚无缥缈的武举要强得多,也实惠得多。”
见陈守恒沉吟不语,吴起泉以为他心动,又压低声音,指点道:“灵境关隘才是真正的大坎!没有高明内气心法引导,没有足够珍贵的药膳甚至天材地宝弥补那海量的气血神魂消耗,光靠武馆那点粗浅东西去冲击灵境,就是在赌命!
十赌九输!孙师兄便是前车之鉴!而这些东西,全部都被门派和世家拢断了。我们这种普通出身,哪里会有这种东西。想要获取,就只有投靠。”
陈守恒摇头,面色平静地拱手道:“多谢吴师兄好意提携。只是我意已决,准备走这武举之路。”
“天真!武举之路要那么好,这天下,就全部是官了。“
吴起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神情间露出了不悦和敌视,冷哼一声:“日后你莫要后悔!”
说罢,竟是懒得再多言,拂袖转身,倨傲地大步离去。
萍县与镜山相邻,路程不算太远,道路也都是官道。
一路无惊无险,次日午后,便望见了萍县相比镜山略显低矮破旧的城墙。
与镜山县相比,萍县要小许多。
这里有数条溧水的支流贯穿而过,水道众多,渔业也极为发达。
陈守业入城后,并未急于直奔目的地,而是在几条较为热闹的街市稍作停留,找了一间热闹的客栈住下。
而后,才前往萍县东南鱼坊的棚户区。
“老丈,请问可知晓这里有个浑号叫吴鬼的?”
陈守业在一个卖炊饼的老者摊前停下,递过几文钱,买了一个炊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那老者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讳莫如深的神色,压低声音:“后生,打听他作甚?那可不是什么好路数——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债,名声臭得很呐!“
这时,坐在一旁吃馄饨的闲汉嗤笑一声插话:“吴鬼?吴发勇嘛!小哥,听我一句劝,有钱也别往那无底洞里扔!”
陈守业眉头微微皱起,心中警剔之意大起。
老者见陈守业没有死心,便为陈守业指明了去处。
陈守业不再耽搁,径直向那边行去。
越往城西走,景象越发破败。
路面坑洼不平,污水横流,低矮歪斜的窝棚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空气中混杂着臭鱼烂虾、圾腐臭、劣质煤烟的沉闷气味。
根据老者的指引,陈守业在一片最为肮脏混乱的局域边缘,找到了那间几乎要塌陷的破旧毛毡房。
它比想象的还要不堪,门帘是一块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破布,四周堆满了杂物和垃圾,苍蝇嗡嗡地绕着飞。
陈守业站在门前,浓烈的酸臭霉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
他实在难以将武道好手与眼前这番景象联系起来,心中更加疑虑。
但还是压下心中的不适,抬手敲了敲那歪斜的门框。
棚屋内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夹杂着一个带着浓浓睡意与不耐的沙哑嗓音,没好气地吼道:“谁啊?他娘的吵什么吵?搅人清梦!”
破旧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
他眼袋深重,眼框泛着不健康的青黑,头发油腻打绺,胡乱贴在额头上。
身上一件灰布衫沾满油渍和不明污渍,散发着一股酸腐气。
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却闪铄着狡黠的光,像警剔的老鼠般上下打量着门外的陈守业。
“你找谁?”他语气很冲,带着明显的敌意。
“请问,是吴发勇,吴师傅吗?”陈守业面色不变,保持着礼节。
男人眼神闪铄了一下,又眯起眼仔细将陈守业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见他虽非锦衣华服,却衣着整洁,气度沉静,不象寻常百姓,语气稍缓,带上了几分试探:“是我。什么事?”
“听闻吴师傅此处,可传授武艺?”
陈守业直接说明来意。
吴鬼一听“传授武艺”四字,小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精光,整个人仿佛嗅到鱼腥味的野猫,精神陡然一振。
他脸上挤出点极其虚假的热络笑意,侧身让开一点空间:“进来说话!”
陈守业弯腰钻进低矮阴暗的棚屋。
屋内光线昏暗,空间逼仄,除了一张破烂的草铺、一个歪腿的木凳,几乎家徒四壁。
空气中混杂着鱼腥味、汗臭和别的难言气味,比外面更加令人窒息。
吴鬼也懒得寒喧,直接开门见山,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守业脸上:“想学什么?老子这儿的好东西,够你受用辈子!五十两银子!包教包会,童叟无欺!”
他伸出五根脏兮兮的手指,目光却象钩子一样紧紧锁住陈守业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陈守业摇摇头:“我想要吴师傅的功法传承。”
“要传承?”
吴鬼眼睛猛地一亮,贪婪之色几乎溢出眼框。
这些年找他学武的人不少,但都是贫苦子弟,就连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
甚至有的还要讨价还价,他赌瘾上头时,即便二十两都教。
更别说是一上来就要功法传承的。
吴鬼意识到这恐怕是个难得一遇的“肥羊”,立刻坐地起价。
他将五根手指猛地一翻,变成一掌,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五百两!少一个子儿都免谈!老子这可是独门绝技,这传承,不是轻易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