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叶因为一个至关重要的跨国并购案,必须亲自去公司主持一场无法推迟的签约仪式。
出门前,他千叮万嘱,几乎将陈医生和陈护士的注意事项背了一遍,又抱着孟朝桉亲了又亲,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孟朝桉笑着把他推出门,保证自己会乖乖的,绝对不乱跑。
祁叶离开后,偌大的祁公馆显得格外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孟朝桉窝在沙发里,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无聊,便起身想去露台给花草浇浇水。
这是她最近发展起来的新爱好,虽然闻不到花香,但看着生命成长的感觉很好。
她拿着小巧的喷壶,慢悠悠地穿梭在绿植之间。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很舒服。
她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歌,心情颇为惬意。
就在她弯腰想去擦拭一片龟背竹叶子时,异变发生了。
没有任何预兆,前一秒她还感觉良好,下一秒,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如同海啸般猛地席卷了她!
眼前的一切瞬间失去色彩,变成旋转的黑白漩涡,耳朵里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手中的喷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清水洒了一地。
孟朝桉想伸手扶住旁边的花架,但手臂却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意识如同断电的灯泡,迅速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祁叶……还没回来……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鱼线,艰难地将孟朝桉的意识从无边黑暗中拉扯出来。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地板的冰凉坚硬,然后是浑身散架般的酸痛。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很久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吊灯。她正躺在露台冰冷的地砖上。
发生了什么?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记忆如同断片的磁带,努力回放着。
是毒素发作了吗?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一凉。
但奇怪的是,除了浑身无力酸痛和短暂的意识丧失外,她并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剧烈的神经痛或者认知混乱。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能动。她又慢慢尝试蜷缩腿,虽然肌肉酸痛,但似乎没有新的损伤。
她撑着虚弱无力的身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坐了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让她靠在花架旁大口喘气。
露台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护士大概在楼下或者别的房间,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孟朝桉独自坐在地板上,看着洒了一地的水和滚落在角落的喷壶,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悄然蔓延。
这一次,祁叶不在身边。
她第一次独自面对这该死的毒素带来的后果。
没有他惊慌失措的呼喊,没有他温暖坚实的怀抱,只有她自己,和这满室的寂静。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
刚才如果摔得更重一些,或者昏迷的时间再长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无论她多么努力地表现出“好转”,多么积极地生活,那潜伏在体内的阴影,总能轻易地将她击倒。
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心里,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不,不能这么想。
她猛地抬起头,用力擦了擦不知不觉流下来的眼泪。
祁叶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不能先放弃。
就算是为了他,她也必须坚强。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祁叶知道这件事。
他今天的签约很重要,不能让他分心。
而且,如果他知道她独自昏倒无人发现,一定会更加自责和恐慌,说不定以后真的连门都不让她出了。
对,不能让他知道。
孟朝桉下定决心,开始思考如何善后。
她休息了一会儿,积攒了一些力气,然后扶着花架,艰难地站了起来。
双腿还在发软,但她咬牙坚持着。
她捡起喷壶,放回原处。
又找到抹布,一点点擦干地上的水渍。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几乎虚脱,冷汗浸湿了后背。
她扶着墙壁,慢慢挪回客厅,倒在沙发上,扯过毛毯盖住自己,假装睡着了。
当陈护士按时进来查看时,看到的就是她“熟睡”的模样,并未起疑。
孟朝桉闭着眼睛,听着陈护士轻手轻脚离开的脚步声,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
但这一次独自昏倒的经历,像一记无声的警铃,在她心中尖锐地鸣响。
它提醒着她,那份看似平稳的岁月静好,是何等的脆弱。
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祁叶回来之前,她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仿佛只是睡了一个慵懒的午觉。
当祁叶带着签约成功的喜悦回到家时,看到的是她窝在沙发里,笑着问他“顺利吗?”的温馨画面。
他丝毫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他心爱的人刚刚在鬼门关前独自徘徊了一圈。
孟朝桉将那个下午的秘密,连同那份深藏的恐惧,一起埋进了心底最深处。
她依旧笑着,闹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静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