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好。”苏槐序坐在她对面,手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看她,“这次中洲大比,准备得如何?我可是很期待和你在擂台上切磋一番。”
“尽力而为。”纪岁安回答得模棱两可,她抬眼看向苏槐序,“你今日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送灵膳吧?”
苏槐序笑容更深了些:“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确实听到了一些消息,觉得应该告诉你。”
纪岁安放下玉箸,神情认真了些:“什么消息?”
苏槐序缓缓开口,“今年,万法宗的圣子,也要来参加中洲大比。”
“什么?”纪岁安皱眉,“万法宗圣子不是终其一生不能离开万达宗吗?怎么会突然来参加中洲大比?”
苏槐序耸了耸肩,“所以才说奇怪。”
他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神色也严肃了几分,“万法宗圣子地位超然,据传身负宗门传承秘法,可预知未来,历来只在宗门圣地潜修,非重大变故绝不现世。此次突然破例参加大比,已经引得各方猜测纷纷。”
他压低了声音:“我听到的小道消息是,万法宗内部似乎出了些变故,圣子此次出世,既是为了历练,也是为了立威。”
纪岁安眸光微凝:“立威?”
“没错。”苏槐序点头,“近千年来,万法宗虽位列五大宗门,但年轻一辈中并未出现能真正震慑同代的顶尖人物,声势甚至隐隐被天剑宗压下,更别提凌云仙宗了。”
他声音压低,“这位圣子,据说天赋绝伦,被万法宗寄予厚望,此次出山,目标直指大比头名。”
“看来这次大比,不会平静了。”纪岁安若有所思。
一个不世出的圣子突然参赛,无疑会搅动整个战局。
纪岁安郑重道:“多谢你告知我这个消息。”
苏槐序站起身,摆摆手道:“不用谢,我就先回去了。”
“好。”
接下来的几日,纪岁安和师兄师姐每日都会去练武场。
天剑宗内各宗弟子齐聚,演武场内几乎每日都有切磋较量,气氛热烈。
通过观察,纪岁安对几个主要对手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万法宗弟子手段繁多,符录、阵法、术法信手拈来,难缠得很。
那位曾对她露出挑衅目光的青年名为赵昊苍,是万法宗大长老亲传,一手星辰法术威力惊人,已在临时擂台连胜数场,风头正盛。
万器宗弟子则依仗各种奇异法宝,攻防手段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玉清宗弟子气息中正平和,道法自然,看似不争不抢,实则后劲绵长,又有丹药傍身,往往于不经意间奠定胜局。
其馀如太虚宗、青云宗等宗门,亦有不少好手。
在这么多宗门里,要拿到前五去参加大陆试炼,绝非易事。
这一日下午,纪岁安正在旁观一场玉清宗与万器宗弟子的切磋,周围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看那边!”
“是万法宗的长老,中间那位又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纪岁安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一道身影走入演武场。
为首者身着与众不同的月白法袍,袍角以银线绣着繁复的周天星辰图,身形修长,面容被一层淡淡的灵光笼罩,看不真切。
唯有那一双眼睛,清澈深邃,一眼望过去几乎将人溺毙。
他步履从容,所过之处,周围的万法宗弟子皆微微躬身,面露躬敬与狂热。
就连那傲气的赵昊苍,也落后他半步,神色恭谨。
“是万法宗圣子,他终于露面了。”玉檀书在纪岁安身边低语,语气凝重。
那圣子似乎感应到注视,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纪岁安身上。
刹那间,纪岁安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却并非刻意示威。
她体内灵力微微流转,将那不适感化解于无形。
圣子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对她微微颔首,便移开了目光,带着万法宗众人走向另一侧观战台。
“好强的灵压,”云落雨蹙眉,“小师妹,你感觉怎么样,没受伤吧?”
纪岁安摇了摇头,“没事。”
江望舟抱臂,目光直直地看向对面的圣子,两者遥遥相望。
“大师兄?”纪岁安在目不转睛的江望舟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江望舟低声道:“听说圣子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的事?”
云落雨打了个哈欠,“外面是这么传的,究竟能不能那咱们就不清楚了,毕竟这可是这位圣子第一次出宗。”
“是么……”江望舟
纪岁安和玉檀书对视一眼,眸中忧虑一闪而过。
她大概知道江望舟想做什么了。
江望舟少时被灭门,仇人却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大概是想通过圣子,找到仇人的线索。
纪岁安目光转向对面气质出尘的万法宗圣子,可这位圣子,又真的会出手相助吗?
万法宗圣子,能让他亲自出手的,只有关乎修真界和万法宗未来的大事。
台上,玉清宗和万器宗弟子的比试已经结束,竟打了个平手。
看来在大比未开始前,还是有
这是今天最后一场比试,练武场上的人在结束后都开始陆续离场。
包括那位万法宗的圣子,他起身就带着长老们准备离开。
一直注意着那边的江望舟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穿过正在散去的人群,径直朝着万法宗一行人走去。
“大师兄!”纪岁安低声唤道,立刻跟了上去。
江望舟步伐极快,在演武场边缘拦住了万法宗众人的去路。
几位万法宗长老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隐隐将圣子护在身后,气息沉凝。
周围还未散尽的各宗弟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纷纷驻足观望。
“凌云仙宗的江望舟?他想做什么?”
“竟敢拦万法宗圣子的路,他好大的胆子啊。”
江望舟对周遭的议论和长老们隐隐的威压恍若未觉,他目光灼灼,直直望向被簇拥在中央的圣子,抱拳沉声道:
“凌云仙宗江望舟,冒昧打扰圣子,有一事相求。”
圣子抬手,示意身旁神色不悦的长老少安毋躁。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江望舟,周身灵光微漾,声音清越如玉石撞击:“江道友,请讲。”
“听闻万法宗秘法可洞悉过去,照见未来,”江望舟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不知圣子可否出手,替江某寻一过去之人?”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推演过去未来,涉及天道因果,岂是轻易能动用的?”
“这江望舟也太异想天开了……”
纪岁安和玉檀书对视一眼,涉及仇人之事,向来稳重的大师兄也不免急切了些。
圣子沉默了片刻,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眸子落在江望舟身上,似乎通过他看到了某些模糊的景象。
他缓缓摇头:“江道友,窥探天机,干涉因果,并非易事。尤其涉及个人仇怨,牵扯甚广,恕我无法相助。”
江望舟握紧了拳,指节泛白,但他仍坚持道:“圣子若有任何条件,只要江某能做到,绝不推辞!”
这时,那名为赵昊苍的万法宗青年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江望舟,圣子地位尊崇,岂是你能随意请求的?莫要纠缠,速速让开!”
纪岁安见状,立刻上前拉住江望舟的手臂,低声道:“大师兄,先回去再说。”
她能感受到大师兄身体的紧绷,以及那压抑了数十年的痛苦与不甘。
可现下,他们和万法宗圣子没有任何交情,他不可能同意的。
就算想让圣子出手相助,也要好好思索一下,要如何打动这位第一次在大陆露面的神秘圣子。
玉檀书和云落雨也站到了江望舟身侧,隐隐形成对峙之势,虽未言语,但态度明确。
圣子的目光在纪岁安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复又看向江望舟。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江道友,执着于过往,有时反会蒙蔽双眼,阻碍道途。你的路,在前方。”
说完,他不再多言,微微颔首示意,万法宗长老们便簇拥着他,从江望舟身侧绕过,径直离去。
赵昊苍在经过时,瞥了江望舟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轻篾。
围观人群见热闹结束,也议论着逐渐散去。
江望舟站在原地,身体僵硬,望着圣子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执念。
纪岁安迟疑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师兄,你先别着急,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
江望舟紧绷的肩膀塌下去两分,声音沙哑,“我没事。”
他知道希望缈茫,但亲耳听到拒绝,心中仍是难以抑制的失落。
云落雨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正经地安慰道:“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那圣子不是说你的路在前方吗?说不定转机就在这次大比呢。”
玉檀书也温声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万法宗圣子身份尊贵神秘,我们如此贸然上前,确实不妥。”
江望舟勉强压下心绪:“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纪岁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圣子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总觉得这位圣子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带着探究。
可她明明和他从来没见过才对。
五人离开演武场,气氛有些沉闷。
他们都明白,江望舟的心结,绝非轻易能够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