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生信步走入坊市内一间颇为热闹的茶楼。
待得店小二上前斟茶时,他不动声色地弹出一块碎灵石,落在小二手中:
“小哥,打听个事。对面那家傅氏杂货铺,我记得以前生意不错,掌柜的好象是傅七爷,如今怎么换人了?瞧着也冷清了许多。”
店小二掂了掂手中灵石,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带着几分分享秘闻的兴致说道:
“客官您问这个啊?嘿,您可算问对人了!这傅家啊,前阵子可是出了天大的事!”
他左右看了看,凑近了些,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您知道朝廷的‘准恩令’吧?
傅家走了大运,他们家那位在外游历多年的三房掌门人,竟然筑基成功,回来了!这一下可不得了,傅家凭此直接晋升为‘准九品世家’!就连上官家如今也要给他们几分薄面呢!”
“不过啊”
店小二话锋一转,带着些许唏嘘:
“这家门一阔,是非就多。
傅家内部也跟着变了天。
以前掌管庶务的长房一脉,也就是原来那杂货铺傅掌柜他们家,直接被三房夺了权。
现在那铺子,就是三房派来的人在管着,听说要改成专门经营更高档的货品,不再做咱们这些普通修士的生意了,所以才这么冷清。原来的傅掌柜……唉,听说日子不太好过喽。”
原来如此!
他原本还想着通过姑祖母这条线来收取租金,如今看来,只怕是难了。
那三房之人连自家长房都能排挤,态度又如此倨傲,怎么可能轻易将吃到嘴里的租金吐出来?
姑祖母如今的处境,想必也颇为艰难。
王长生心中记挂着测灵台的修建,又向店小二打听道:
“小哥,再向你打听个人。可知晓一位姓甘的阵法师?大约百年前在此地颇有名声。”
店小二闻言,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客官,这……百年前的人物,小的实在是不知晓。坊市里人来人往,阵法师也不少,但姓甘的……没听说过。”
就在王长生略感失望之际,旁边茶座一位一直独自品茶、须发皆白的老者忽然转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唏嘘,沙哑着开口道:
“这位道友,打听的可是……甘文彦,甘大师?”
王长生精神一振,连忙拱手:“正是!老丈知晓?”
老者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缓缓道:
“甘大师……唉,那可是百年前我们安阳郡首屈一指的阵法师啊,一手阵法造诣,据说距离二阶也只有一步之遥。可惜,天妒英才,也或许是怀璧其罪……”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惋惜与无奈:
“大概二十年前吧,甘家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府邸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惨啊……”
“据说……”
老者声音更低了,几乎微不可闻:
“只有一个嫡系的幼女当时在外访友,侥幸逃过一劫。但也有人说,那孩子后来也没能躲过追杀,早就……唉,总之,甘家,算是绝了嗣了。可惜了甘大师那一身惊才绝艳的阵法传承……”
王长生闻言,心头一沉。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世结下的善缘,期待的潜在助力,竟早已家破人亡,传承断绝。
…
…
王长生在茶楼打听甘家消息的行为,虽看似隐秘,却未能逃过某些有心人的耳目。
坊市深处,一间隔绝神识的密室内。
一名面容阴鸷、身着暗纹锦袍的老者,正听着下属的低声回禀。
“哦?竟还有人不死心,打听甘家的下落?”
老者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看来二十年前的清理,还是不够彻底,总有些漏网之鱼,或者……不知死活的好奇之辈。”
他略一沉吟,便森然下令:
“去,查清楚那人的底细,盯紧他。等他离开坊市范围,找个僻静处,直接……”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语气冰冷,“做得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是!”下属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密室。
吩咐完后。
阴鸷老者起身,穿过几条幽暗的走廊,来到一处把守森严的地牢入口。
沉重的铁门打开。
一股混杂着霉味、血腥味和淡淡灵材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地牢深处,并非寻常牢房,反而更象是一间被强行改造成的炼器作坊。
只见一老一少两名女子,正被特制的镣铐锁住手脚,强制坐在一座泛着灵光的炼台前。
年长的老妇形容枯槁,白发散乱,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带着不屈的怒火。她身旁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底深处藏着恐惧与倔强。
她们正被迫将自身灵力注入炼台,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台上的阵法材料,炼制某种阵盘部件。
周围站着几名监工,眼神冷漠。
阴鸷老者走到牢笼前,看着正在炼器的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甘婆子,还有甘家的小丫头,我劝你们还是识相点,早点把完整的‘小千幻阵阵盘’炼制之法交出来,何必受这皮肉之苦?只要交出传承,我未必不能给你们一条生路。”
老妇猛地抬起头,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呸!程老鬼,你杀我甘家满门,囚禁我祖孙二人,还想觊觎我甘家传承?做梦!老身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冥顽不灵。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不过,外面似乎还有人惦记着你们甘家呢……可惜,他很快就要下去陪你们甘家的其他人了。”
他丢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不再多看这对祖孙一眼,转身离开了地牢。
甘婆子与少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她们不知道外面是谁在打听甘家,但落入这老鬼的视线,恐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