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夜视镜能看到至少三十个感染者排着纵队前进，步伐比军队还整齐。

“卧槽！”

我赶紧压低身子。

领头的白大褂走路姿势太熟悉了，虽然关节僵硬，但那个微微左倾的肩膀……

“小王？”老妈眯起眼睛，“他怎么还当上领队了？”

收音机响了一声，萧烬的投影在破碎的屏幕上闪了闪。

他指指北极星，又指指自己的耳朵。

我注意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臭氧味，像是暴风雨前的味道。

转眼小七已经蹿到了车载地图前，爪子“嗤啦”划开城郊化工厂的位置。

那个点恰好落在月光形成的光带上，沥青路面反射的银光像条指引的路。

“现在怎么办？”我咽了口唾沫，“跟着这群僵尸走？”

老妈没说话，三两下拆了收音机天线，绑在钢管上。

天线刚举起来就“噼啪”冒出蓝色火花，直指北方。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蓝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天空。

感染者队伍忽然集体仰起头，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

有个穿红裙子的女感染者停下，脖子180度扭过来——

她眼睛里长的不是瞳孔，而是一簇蠕动的蓝色菌丝，正直勾勾“盯”着我们藏身的土坡。

我的后颈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老妈一把按住我的脑袋往下压，我们紧贴着地面，听着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再抬头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耸立起一座巨大的菌丝塔。

至少有三十米高，表面像呼吸般脉动着蓝光。

“走，跟上去。”老妈的声音有点抖，“保持距离。”

我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公路边缘前进。

越靠近化工厂，空气中的臭氧味就越浓，刺得我鼻腔发疼。

小七走在我脚边，尾巴上的蓝毛随着菌丝塔的脉动频率忽明忽暗。

转过最后一个弯，整座菌丝塔就完全暴露在视野中。

塔身由无数纠缠的菌丝构成，像放大了百万倍的血管网络，里面流动着荧光蓝的液体。

塔基周围堆着几十具融合在一起的感染者残骸，那场面就像被高温熔化后又重新捏合的人形蜡像。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咚……咚……”

塔身发出的声音让我浑身发冷，怎么形容呢？就和b超图里胎儿的心跳一模一样。

每响一声，周围的感染者就集体战栗，连小王的动作都会停顿半拍。

老妈从背包里掏出钢缆，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等会听我指令。”

她的话戛然而止。塔顶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透过半透明的菌丝囊体，能清晰看到里面悬浮着个婴儿轮廓。

蜷缩的姿势、过长的四肢，和那张b超图分毫不差。

蓝光扫过我的手臂，皮肤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小七“嗷”地一声炸毛，却没有逃跑，而是死死盯着塔顶，瞳孔缩成两条细线。

“是它。”我嗓子发干，“b超里那个胎儿！”

菌丝塔发生剧烈震动，顶部的囊体收缩了一下。

婴儿轮廓的手指似乎动了动，紧接着，所有感染者同时跪倒在地，包括小王！

但他跪下的动作明显比别人慢了半拍，我们注意到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老妈猫腰溜到装卸区，往卡车上缠钢缆。

她的手指在发抖，但动作依然利落。

钢缆绕到第三圈时，缠绕处的菌丝竟然自动退避，像怕烫似的。

“新新！去开那辆叉车！”她压低声音喊。

我进入驾驶室，发现钥匙还插在点火器上。

操作杆上刻着熟悉的“jy-7”！

叉车启动的瞬间，塔顶的婴儿轮廓突然抽搐了一下。

“三、二、一！”

老妈猛地拉紧钢缆，卡车拖着钢索横扫而过，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

最前排的感染者像保龄球瓶般倒下，钢缆擦过他们身体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再来！”老妈干脆跳上叉车踏板指挥。

我踩死油门，叉车铲臂狠狠撞向菌丝塔基部。

“轰”的巨响中，塔身剧烈摇晃，顶部的囊体像果冻似的颤动着。

蓝光脉冲突然加快，每闪一次都伴随着音爆般的“啪！”

倒下的感染者们开始融化，黑色黏液在地上形成新的菌丝网络，活物般向叉车蔓延。

小七从我的脚边窜出去，几个起落就蹿上了菌丝塔，爪子牢牢抓住那些脉动的“血管”。

“小七！回来！”

它没理我，继续向上攀爬，动作敏捷得不正常。

就在它接近塔顶时，囊体里的婴儿忽然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颗纯净的晶体，折射出刺目的蓝光。

那道光照到小七身上时，它尾巴上的蓝毛“唰”地亮到极致。

塔基部那些新生的菌丝突然转向，开始追着其他感染者缠绕。

小王趁机挣脱了控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反光物往我们这边扔来。

东西落在叉车旁，我看清是半支装着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标签上写着：“给小七”。

注射器在我掌心泛着冰冷的蓝光。

“给小七”三个字歪歪扭扭，却带着哥哥特有的笔锋。

机灵的小七跑过来嗅了嗅，尾巴尖的蓝毛就炸开了，在黑暗中像盏小灯。

“走。”老妈脱下鞋子说，“光脚，动静小。”

菌丝塔的内壁随着呼吸节奏收缩。

我从入口踏进去，鞋底就传来“咯吱”声。

地面覆盖着层半透明的黏液膜，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胶水上。

通道温度高得离谱，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干了。

空气中铁锈味混着奇怪的甜腻，熏得人太阳穴直跳。

小七走在前头，尾巴毛发的光在血管状菌丝间投下晃动的影子。

“等等。”老妈突然拽住我。

前方岔路口挂着个登山扣，是哥哥从不离身的那枚，扣环上还留着被我小时候咬的牙印。

小七凑过去蹭了蹭，扣子自己“咔嗒”一声转了个方向，指向右侧通道。

右侧的菌丝墙上有道新鲜裂痕，里面渗出蓝色荧光液。

我摸出口香糖嚼了两下，拿出来堵住正在脉动的菌丝管。

黏液立刻改道，露出了后面隐藏的狭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