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仰躺在大床上。

楼见棠凝望天花板上的暖灯，面上不由得泛起一丝怒意，“阿九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嘟着嘴听得认真。

此刻的心情，与当时的陆晴渊有所共鸣——同情且愤怒。

“若因她是女孩就放水的话……”陆九渊偏过头，温柔一笑中藏着无奈，“那谢晚凝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成长？”

“……”

楼见棠一时噤声。

她微垂下眼眉若有所思。

到底是默认了陆九渊的反问。

片刻。

“那后来呢？”她微侧过身子同他对视，眸光闪烁着好奇，“那场比试到底是谁赢了？”

日落西斜，晨光初现。

晨跑。

打架。

上学。

放学。

夜间加强体能锻炼。

……

周而复始一个月后。

天气渐冷，枯黄树叶随风飘落。

时间是上午六点。

天开始泛蓝，太阳也只是微露了点光芒。

陆崧阳与林枫如手挽手站在入户门口。

两人相视一笑，慈爱的目光同时聚焦在草坪地上。

门口台阶。

陆晴渊随意盘腿而坐，嘴里还叼着一瓶盒装牛奶。

她悠悠举起一只手，目光落在前方两名对立而站的人身上，“我数三个数。”

“一。”

一落。

陆九渊凝视身前之人，淡然道：“输了别哭啊。”

他似在给谢晚凝打预防针，顺势将双拳比在胸前，向后跨出一步。

“二。”

二落。

陆崧阳微歪下脑袋，凑在林枫如耳根前呢喃，“老婆子，你说阿凝能打得过小九吗？”

“这得看小九……”林枫如微微一笑，慈眉善目中还交织着耐人寻味的光，“懂不懂得怜惜女孩了。”

闻声。

“要这么说……”陆崧阳站直身子，面上不由得染上几分忧愁，“阿凝指定得哭鼻子啊……”

“三。”

陆晴渊缓缓垂下手。

三秒计时已过。

“哈啊！”

谢晚凝赫然喊出声。

她出招之前，嗓音定是跑在她前面。

戴着红色拳击手套的拳头随着这声有力的呐喊迅速挥出。

陆九渊眉梢轻挑，如有预料般曲膝稳住重心，而后带动上半身往后仰。

那蓄满力气的拳头与他的脸相擦而过。

他没给她二次挥拳的机会，蓦然转身闪到她身后。

谢晚凝猛地跟随转身，同时挥拳。

“唰——”

陆九渊只是轻盈抬脚，随之蓄力踹出。

“！”

谢晚凝顿然瞪大眼眸，拳头更是不受控制地停在半空。

而她那瘦小的腹部，则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哎？”

陆崧阳与林枫如目瞪口呆。

“砰咚……”

陆晴渊更是一口气吸完瓶中的牛奶，那空盒子随着她指节的松动而掉落在地。

‘还真是换了个别的地方打……’

她瞪大了双眼，嘴角微微抽搐着，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人深知，陆九渊这一脚，于仅仅只是学了一个月打架的谢晚凝而言，可谓是致命一击。

历经一个月的训练，换来的比试不过就这短短两分钟。

草坪地上。

谢晚凝仰面朝天，腹部的痛感让她的面色愈发苍白难看。

时间恍若停滞。

陆九渊缓缓朝地上之人走近。

“小九。”陆晴渊迅速起身从台阶上跑下。

她低沉而出的嗓音极具怒火。

“？”

陆九渊下意识停下脚步。

他只是刚侧过头。

“砰！”

那半边脸便莫名其妙挨了一拳。

仅仅一拳还不够！

“混蛋小子！”陆晴渊一手锁住他的颈部，一手紧握成拳，往他脑袋哐哐揍，“下手居然这么重！”

“姐……”陆九渊无助地抱紧自己的脑袋，“我这一脚哪有你的拳头重啊……”

“你快松手……”

他求饶的嗓音愈发嘶哑。

面对陆晴渊的暴击，他根本无还手之力。

“臭小子。”陆晴渊收起拳头，转而用双手紧锁着他的颈部，“你跟阿凝是有多大仇！”

怒火中烧的她，已然忘了手中束缚之人是自己的亲弟弟。

陆九渊顿感一阵窒息，争执的双手轻拍着颈部的枷锁。

他涨红了脸，也不见陆晴渊有所收敛。

他想争辩，可喉咙却发不出声。

见状。

“晴儿。”林枫如蓦然喊出声，几步小跑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前，“你再不松手，小九该被你锁死了。”

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搭在陆晴渊手上，试图将两人掰扯开。

闻声。

“！”

陆晴渊才从愤怒中抽离，双手随之松开。

“咳咳咳……”陆九渊一把瘫跪在地上，护着自己的颈部连咳出声。

陆晴渊撇撇嘴，缓步朝另一边走去。

她虽有所意识自己出手过重，可瞧着缓慢从草坪地上爬起，面色微白的女孩，她内心那一丝愧疚也在瞬间消散。

许久。

“哈呼哈呼……”

陆九渊才缓过劲，他顺势坐在草坪地上调整着呼吸，“亏我那一脚还特意控制好了力度。”

“早知道我就使出全力了！”

他眸色微沉，一股森冷阴戾的气息在他周身弥漫。

陆晴渊才不管他的一番委屈，“人都被你踹飞了你还狡辩。”

“谁叫她平时爱挑食，瘦得跟皮包骨似的……”陆九渊咬牙怒吼，“一点都不抗揍。”

他说得咬牙切齿，言语间却也藏着关怀。

陆晴渊再次握起拳头，“我看你挺抗揍的。”

陆九渊浑身一颤，顿感一阵后怕，“我错了……”

他的轻狂与傲慢，在陆晴渊面前总超不过三分钟。

氛围莫名低沉而压抑。

短暂的比试，陆九渊胜出，可他却为他的一脚，付出了几近死亡般的代价。

晨光渐烈。

微凉的风轻轻拂过。

“呜……呜……”

空气倏忽响起阵阵呜咽声。

众人的视线集聚一起。

“我都学了一个月的打架了，为什么还打不过陆九渊……呜啊啊……”谢晚凝仰天嚎哭，不甘的泪水顺着眼角止不住滑落，“可恶啊……”

她双肩抽搐着，鼻涕不由自主地垂涎在唇边，加上她那一脸抓痕，狼狈的模样像极了小花猫。

几人面面相觑过后，又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呜哇哇……”

哭声愈烈。

谢晚凝卸下了伪装在外表的坚韧。

也因此……化解了交织在姐弟俩之间的紧张气息。

……

不知不觉，已是凌晨12:35。

回忆过往。

“当时要是知道赢了比试会挨揍姐姐的揍……”陆九渊平躺在床上，不禁打了个寒颤，“肯定就给那女人放水了。”

“可你不也放水了吗？”楼见棠伏趴在床上，双脚随意地晃悠着，“你把晚凝姐当家人般对待，又怎会真对她下狠手？”

她侧眸凝望他，目光满是真诚。

“！”

陆九渊眼皮微动，一股暖流直冲心头。

“小丫头。”他撑着手半坐而起，认真解释道：“我只是把她当姐姐看待……”

“只是大两个月的姐姐那般，仅此而已。”

家人的含义很深。

夫妻亦是彼此的家人。

他并不想楼见棠有所误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