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高悬蓝天之上。
微风温和。
细碎的光线透过枯枝，零零散散地洒落大地。
——陆宅。
几人围着餐桌而站。
桌上是揉好的面皮，以及调好的各种馅料，还有摆放在蒸盘上……陆陆续续包好的饺子。
“爷爷。”楼见棠将包好的饺子放在掌心，顺势朝身旁的老者递去，“您看我包的饺子对吗。”
她的两边脸不知何时沾染了面粉，凝视老者的眼眸还闪烁着几分期许，像极了讨要表扬的小孩。
陆崧阳顿了下动作，目光专注在她掌间的饺子上。
没等他开口作评。
“你这包的……”
便听一声嗓音传来。
陆九渊随手将饺子放上蒸盘，目光不由得落在楼见棠掌心上。
他顿了顿。
很快。
又见他轻勾起唇，表情略微有些欠，“是包子吧？”
“呃……”楼见棠嘴巴微张，那托着饺子的手不禁轻颤了下。
这话一出。
她再怎么看自己包的饺子，都像是一个塞满了馅料的包子！
“这可不是什么包子。”陆崧阳眉头浅皱，下意识回怼，“是孙媳妇牌饺子。”
他的嗓音沙哑而温和，神色却藏着刀，直勾勾瞪向自己的孙子。
在他眼里，楼见棠不管包出什么形状的饺子都是对的。
“哦哟？”陆九渊轻挑了下眉，“爷爷也学会拿阿棠开玩笑了？”
楼见棠鼓着嘴直接回怼，“爷爷分明是在夸我好嘛！”
一旁。
认真包饺子的陆晴渊时不时抬眸观望。
看着紧护彼此的俩人。
‘这俩人互得……阿九反倒是个外人了。’
她忍不住扬唇轻笑，又全心投入包饺子之中。
“是是是……”陆九渊点点头，随手拿过楼见棠捧在掌心间的饺子就放在蒸盘上，“这个等下我来吃。”
既然说不过。
那就对她辛辛苦苦包的“包子”下手！
楼见棠斜眸朝他瞪去，“你不是嫌弃我这是包子吗？”
陆九渊眼眸微弯，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我就爱吃包子状的饺子。”
他的眸色温柔，语气却略微有些犟。
“……”
楼见棠默默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自顾自又拿起一块面皮。
瞧着两人拌嘴的模样。
“哈哈哈……”陆崧阳眉眼弯弯，满面慈爱。
这声沙哑而出的笑声，更让整个氛围溢满幸福之气息。
太阳渐渐向西沉。
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刻，残阳依旧在天穹之上尽情绽放它的辉煌。
转眼。
华灯初上。
公路车辆寥寥无几。
而有万家灯火通明，来点亮黑夜。
餐桌上。
鸳鸯锅热气腾腾，摆放在正中央。
各种肉菜顺着火锅摆开。
更有蒸饺、汤饺、煎饺。
几人各自落座。
唯有老李，一如既往……笔直地站在陆崧阳左侧后方。
正式动筷之前。
“老李。”陆崧阳随手拉开身旁一张空椅，淡然开口，“你也入坐吧。”
“阳……”老李瞳孔微睁，眼尾不禁掠过一丝惶恐，“阳哥，这不合规矩。”
“有何不合规矩。”陆崧阳偏头反问了嘴。
随即。
“你拿我当哥。”他又正儿八经地自答起来，“我不曾拿你当下属。”
“可是……”老李额角捏着汗，神色仍有些犹豫。
“坐下。”陆崧阳不觉加重了嗓音。
“……”
空气恍若凝结。
氛围一时变得有些许沉重。
片刻。
“李伯伯。”
只见楼见棠倏忽站起身。
她微侧着身子，目光纯净，径直看向还处于彷徨状态中的老李，浅浅一笑开口，“您就别跟爷爷闹别扭啦。”
沉闷的气氛稍有缓和。
“李伯伯。”陆晴渊随即起身开口，“我和阿九常年忙于工作。”
“多亏您一直陪在爷爷身边，他才不至于太过孤单。”
她微扬着唇，目光流转间，还裹挟着淡淡的感激。
“我给李伯伯满上。”陆九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起身拿起桌上的大杯橙汁就走到空位旁，自顾自将那空杯倒满。
这里……
没人拿他当下属看待。
更多的，是如长辈般的尊敬。
如此。
“那……”老李也不再拧巴，抬脚就朝空位靠近，顺势俯身而坐，“今晚我便破个例。”
“你呀……”陆崧阳凝视着他无奈晃了下脑袋，“就是个老顽固。”
“我不曾要求你要像个下属那般恪守规矩。”
“偏偏你自个儿要墨守成规。”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隐约间，还流露着几分无可奈何。
“嘿嘿……”老李咧嘴一笑，右手更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很快。
“阳哥。”他又收敛眼眸，正视陆崧阳解释道：“你我这么多年都是如此相处，我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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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随手举起桌上盛满果汁的玻璃杯，语气带有几分求饶，“我先自罚一杯，你可就别再说我了。”
‘大好团圆夜，可不兴罚……’
楼见棠不禁微扬起嘴角。
气氛正好。
她蓦然端起玻璃杯伸向中间位置的老者，“大家一起干一杯吧。”
“干杯！”陆晴渊紧跟配合。
陆九渊很快走回原位，举起自己的玻璃杯碰上，“新年快乐。”
“砰！”
“砰！”
……
烟花声响。
火光直冲苍穹，瞬间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团圆饭过后。
陆九渊带着楼见棠在前院玩起了仙女棒。
忽地。
“孙媳妇。”
一声叫唤从两人身后传来。
楼见棠下意识回眸。
只见入户门口，三抹身影倏忽映入眼帘。
陆晴渊挽着陆崧阳的胳膊。
老李又站回自己熟悉的站位。
“爷爷。”
“姐姐。”
“一起来玩啊！”
楼见棠下意识挥起手中的仙女棒，满面笑意地朝几人招呼。
“走吧。”陆九渊却伸手拿过她手中的仙女棒，顺势牵住她的手，“先不玩了。”
他垂眸盯着她，深邃的眼眸藏着点点神秘。
“哎？”楼见棠神色一愣，也任由自己被牵着走。
直到她被带到陆崧阳面前。
“新年快乐呀。”陆崧阳那藏在身后的手顿然往前伸。
一个红艳艳，满鼓鼓的红包闪现眼前。
“爷爷……”楼见棠微张着嘴，却顿感鼻尖一阵酸涩，脱口而出的叫唤还夹带着点哽咽。
陆崧阳缓缓牵过楼见棠的手，一把将厚厚的红包塞进她掌心中，“怎么还酸鼻子了？”
他浅皱着发白的眉宇，神色不觉跟着泛起一丝忧郁。
“没有……”楼见棠轻晃了下脑袋，粉唇微扬，却藏不住眼角闪烁的泪花，“只是忽然……想到师父了……”
记忆里……
【棠儿，新年快乐。】
【哈哈……】
【都多大了，还跟小孩一样。】
……
那些已逝的画面恍然浮于脑海。
“我人生第一个新年红包……”她那握着红包的手不禁微颤了下，“是师父给的。”
“师父牺牲后，我就……”
氛围不禁变得压抑。
“臭丫头……”陆九渊忍不住抬手轻抚上她的发顶，垂眼凝视着她，神色暗藏幽怨，“那我这几年过年给你的v信红包算啥。”
闻声。
“臭阿九。”楼见棠顿然将忧郁的情绪抛之脑后。
转而。
她猛地偏过头朝他瞪去，“我说的是长辈嘛！”
见她情绪有所好转。
陆九渊也不再跟她犟，直接摊手妥协，“好吧……”
“这几年你一直忙于禁忌书解药的研究，也不曾回家过过除夕。”陆崧阳接着开口，“今天爷爷终于有机会把这几年攒的红包一次性给你啦。”
“砰！”
“砰！”
……
爆竹声断断续续。
“谢谢爷爷。”楼见棠将手中的红包揣进怀中，面上的笑意，亦如上空绽放的烟花那般灿烂。
“还有我的。”陆晴渊顺势掏出后兜的红包递到她面前，明艳的双眸还闪烁着几分宠溺，“丫头，新年快乐。”
“谢谢姐姐。”对于家里长辈给的红包，她自是不客气地收下。
毕竟，里面装的不止是金子。
更是如此珍贵的亲情。
“我就没有了。”陆九渊将两手摊至她面前，直言道：“我的钱都在你那。”
此刻的他，眼睛很纯粹，更像极了讨要压岁钱的小屁孩。
陆晴渊眼角微弯，眸色流露着几分狡黠，直勾勾地盯向陆九渊，“不知道阿九有没有偷藏私房钱呢。”
她说得事不关己。
就怕没把他兜里那点私房钱全套出来。
“！”
陆九渊猛地打了个寒颤。
见状。
陆晴渊嘴角不禁深陷，“不说话，看来是有自己的小金库咯？”
“……”
陆九渊依旧沉默，可额角的冷汗，似出卖了他面上的云淡风轻。
“哈哈哈……”
烟火绚烂，久久响彻苍穹。
就如楼见棠满怀幸福的笑声，久久围绕在几人周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