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木屋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琉璃靠坐在墙边,肋下的剧痛和眼前自称是她母亲的陌生女人带来的巨大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自称“云姑”的女人——这是她让秦琉璃暂时对她的称呼——熟练地检查了秦琉璃的伤口,眉头紧锁。
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远比秦琉璃那个简陋急救包专业得多的医疗包,里面是各种药剂、缝合针线和军用止血带。
“伤口感染了,需要清创缝合。没有麻药,你忍着点。”云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秦琉璃看着她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疤、却异常稳定的手,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清理伤口的过程如同酷刑。酒精触碰翻卷皮肉的刺痛,针线穿过皮肤的牵引感,让秦琉璃冷汗直流,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但她硬是忍着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母亲”。
云姑的动作快速而精准,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情景。
她一边缝合,一边用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像是在分散秦琉璃的注意力,又像是在对自己过往的交代。
“我本名,叫秦苏云。是很多年前,在一个你无法想象的部门里的代号。”云姑的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空洞,“那时候,组织接了一个活,对方是从南城过来的一个男人,当然后来也成了搭档。”
秦琉璃瞳孔一缩。
“这个男人这次过来时因为他的老板,需要处理一些在他们国家无法处理的一些见不得光的‘脏事’。”云姑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获取情报,必要时将目标任务清除。他负责执行,而我,负责提供相关信息。”
她抬起眼皮,看了秦琉璃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们合作无间,也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有了你。”
秦琉璃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出生,竟然笼罩在如此黑暗的背景之下。
“后来,在一次任务中,出现了一些问题。”云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恨意,“目标是当时燕京如日中天的王家一个重要人物。他带着情夫到东南亚地区旅游,最后一站是泰国。任务成功了,但配合我们的其他行动小组几乎全军覆没。我和他好像是唯一的幸存者。”
“等我单独返回,等待我的却不是嘉奖,而是灭口。”云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的弧度,“上面的人觉得我知道的太多,成了不稳定因素。于是或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他因为要准备回国,而且我也没有提及已经有你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他只要他向他的老板提及过我,那我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是他选择了背叛。他从没有想让人知道我的存在!!!”云姑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楚。
秦琉璃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那场‘意外’中,我‘死’了。”云姑的语气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仇恨火焰,“我带着重伤,在火海里爬了出来,脸也毁了半张。是当时一个被我之前任务里救过的、活跃在东欧的军火贩子收留了我,给了我新的身份和活路。”
她指了指自己脸上那些不甚明显的、但细看仍能发现的疤痕。“从此,世上再无‘云雀’秦苏云,只有一个在灰色地带挣扎求存、代号‘灰鸢’的军火掮客和雇佣兵中间人。我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复仇。向他复仇,向那个抛弃并试图杀死我的部门复仇,甚至向默许了这一切的赵家复仇。”
她深深地凝视着秦琉璃,眼眸深处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故事和沧桑。
那目光如同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深意。
我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你,琉璃。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哀伤。 眼睁睁地看着你在那个虚伪组织所营造出的环境中成长,看着你被遣返回赵家,看着你像曾经的我一般去帮助赵山河,更看着你不惜借助组织的力量也要拯救那个小子我只能默默地旁观,无法与你相认,也不敢轻易干涉。只因为我的身份特殊,如果暴露出来,将会给你带来比现在更大的危机。
秦琉璃瞪大了眼睛,静静地聆听着这一番话。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神秘的母亲存在,而且对方竟然已经默默守护了她这么多年。
她心中充满了震惊、疑惑以及一丝好奇。
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虽然面容憔悴,但依然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坚韧不拔的气息。
显然,在漫长的岁月里,她独自一人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苦难,一直在黑暗的深渊中苦苦挣扎求存。
那么那么你此次突然现身并救下我,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秦琉璃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略微沙哑地问道。
“一开始,是因为‘星核’。”云姑毫不避讳,“‘星核’代表的能源技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也足以让我拥有向更高层面的仇人复仇的资本。我盯上‘墨提斯’,一方面是他们也在追查‘星核’,是我的竞争对手;另一方面,我怀疑他们背后——因为我的直觉,我觉得有组织的影子。”
“但看到你抱着孩子逃出来的那一刻”云姑的目光再次落到沉睡的安安身上,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被坚冰覆盖,“我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你是我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至于那个孩子”
她顿了顿,语气恢复冷硬:“她是赵山河的种,身上流着赵家的血。我对赵家依旧没有任何好感,但孩子是无辜的。而且,有她在手,或许在未来,能成为与赵山河谈判的筹码。”
云姑缝合完最后一针,利落地剪断线头,给秦琉璃重新包扎好。
“休息一下,我们天黑后转移。这里不安全,‘墨提斯’的依旧会像秃鹫一样,这里很快就会搜过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留给秦琉璃一个沉默而坚毅的背影。
秦琉璃靠在墙上,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心中翻江倒海。
前路,似乎比之前更加迷茫和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