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玉又哭红了眼睛。
女儿薛小婉会叫爹和娘,会说一些简单的句子,有什么诉求也会明明白白地讲出来,简短的语句没有问题,对外界也有反应,对于郑世玉的指令也能有所反馈。
虽然,她的反应有些木楞,有点慢半拍的样子,并且,说话也好,做事也好,全都面无表情,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看上去,和正常的孩子有着明显差异。
天真活泼撒娇什么的当然是一点也没!
即便如此,郑世玉仍然很开心,开心得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将眼睛都哭红了。
申时末。
牙行的人上门来了。
带来了房屋买卖合同,以及这栋别院的地契,还带了一些下人前来,有负责赶车兼养马的车夫,有负责庭院的花匠,有打扫庭院的奴仆,也有几个十二三岁的丫鬟。
一共十来人。
“这么大的院子,那么多下人,当家的,这要花多少钱啊!以后,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还有每个月的月例”
郑世玉望着薛玉良,忧心忡忡。
“娘子,你放心,相信你夫君,没有问题的”
说罢,薛玉良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牵着郑世玉,回到了卧室,他拿出百宝囊,将里面装着的厚厚的一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轻轻拍了拍,薛玉良傲然地说道。
“娘子,你把这些银票收起来!”
成为户房典吏后,薛玉良去了三江钱庄,将以前收藏的一些金银换成了银票,付了牙行买院子和下人的花销之后,还剩了一百多两银子。
银票看着很多,每一张的额度却不大,适合郑世玉拿来家用。
“当家的,你才当上户房典吏,会不会?”
郑世玉望着薛玉良,有些担心。
“娘子,都是正常的规费,另外,我在蓑衣渡也有一些额外的进项,你放心,我不会贪污的!”
薛玉良笑着说道。
“老爷”
院子外,有声音传来。
牙行做事非常妥当,下人里面连管家都有,以前是某个酒庄的管事,后来,酒庄出了事,被衙门抄了家,这个姓孙,叫孙富的管事也就成为了衙门的财产。
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来历,算是官奴。
薛玉良抱起薛小婉,和郑世玉一起走了出去。
家里还缺了不少东西,孙富看了之后,列了一张清单给薛玉良过目,看是不是要购买。
薛玉良看了看,点了点头。
接下来自然是给钱,管家负责采买等事项,需得放一笔钱在他那里,至于账房什么的,没有田地和商业,暂时不需要,郑世玉识文断字,也懂得一点算术。
“当家的”
后院只剩下一家三口,郑世玉望着薛玉良欲言又止。
“行!”
“娘子,不用说了,既然女儿好转了,我就带着她和你一起回娘家,送泰山最后一程”
薛玉良点头说道。
“会不会委屈了你?”
郑世玉轻声问道。
“娘子,我不是以前那个穷苦潦倒的薛玉良,你二哥,胆子那么小,他怎么敢委屈我?”
薛玉良不屑地说道。
之后,他将女儿交给郑世玉,让郑世玉抱着。
“你等一下,我的新官袍在屋里面,待我换上新的官袍再随你去”
薛玉良走进屋去。
不一会,换上了户房典吏官袍的他走了出来,人还是那个人,瞧着却精神了不少。
马车辚辚。
两匹驽马拉着车厢在大道上缓缓而行,马车车辕左侧竖着一根旗杆,正常情况下,白天上面应该挂着有着家族姓名的小旗帜,晚上则是写着家族姓名的灯笼。
不过,现在只有旗杆,没有旗帜。
坐在马车上的正是薛玉良一家三口,车夫老张赶着马车,一侧,还有两个小厮跟随着马车快走。
在路人好奇的注目之下,马车停在了郑家大院的大门前。
以前,薛玉良一家来郑家,没有资格从大门进出,只能走旁边巷子的小巷。
今日不同往日!
马车停在大门前,车夫老张下了车,将车辕上挂着的一张小木凳放在了车门口。
“老爷,到了!”
他站在门口躬身说道。
同时,随着马车慢走小跑的一个小厮已经来到了大门前,和郑家守门的护卫交涉了两句。
薛玉良抱着女儿下了马车,郑世玉跟在他身后。
紧接着,没等里面出来人迎接,薛玉良一马当先往大门走去,守在大门口的郑家护卫瞧见他穿着的官袍,不敢向前阻挡,只能躬身目送薛家三口走了进去。
来到中庭,郑世虎迎了上来。
“哟,二哥,你这是怎么了?脸都肿了?”
瞧见郑世虎,薛玉良笑着说道。
郑世虎面色铁青,他瓮声瓮气地说道。
“昨晚守夜太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了脸”
随后,他望向郑世玉。
“小妹,你来了!”
之后,他把薛玉良一家引到了灵堂。
郑家明天上山,将郑雄父子埋葬,今天是最后一天守灵,按照赤水县的风俗,这时候,亲朋好友就该来吊唁,讲究的会守一晚上,不然,也会来露个面,送上帛金之类的。
然而,灵堂前的吊唁场所却没有几个人。
“二哥,怎么没几个人?”
薛玉良瞄了一眼,说道。
“应该会晚一点吧?”
郑世虎闷声说道。
郑家之所以能在赤水县立足,靠的是郑雄和郑世龙,六扇门出身的郑雄打下基础,从九品的巡检司巡检郑世龙结果了郑家权柄,成为郑家顶梁柱。
这两人一去,第三代还没接过权柄,难不成指望郑世虎这个胖子支撑家业?
人这东西,跟红顶白。
眼看着郑家就要衰败下去,郑世虎在安乐坊的大宅,以及码头的几间商铺都不见得能保住,别人自然不会上门,让下人们送帛金前来已经算仁至义尽。
给郑雄磕头守灵?
薛玉良自然不会这样做。
这也是他穿着这身官袍来郑家的原因。
官运加身,岂能朝死人磕头?
之后,他抱着女儿坐在院子外面的中庭,并没有待在灵堂,准备吃过饭就离开。
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
“吏房典吏程老爷前来吊唁”
有人拉长了声音说道。
不一会,郑世虎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得意地看了薛玉良一眼,迎了出去。
不一会,他卑躬屈膝地迎着程典吏走了进来。
正常情况下,程典吏应该去灵堂烧一炷香,和家属说说话,寄托哀思什么的
郑世虎正要把他引进去,程典吏却停下脚步。
他满脸堆笑,朝着薛玉良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拱手抱拳,朝薛玉良说道。
“薛大人,你果然在此!”
“这位是你家千金?明眸皓齿,美人胚子啊!”
说实话,他的热情让薛玉良有些措不及防,要知道,今天上午去吏房办手续才见过面,虽然也热情,却也没有像现在这个模样,怎么说呢?
有点卑躬屈膝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
不过,程典吏并没有说其他的,笑着说了一些废话后,他随着郑世虎去了灵堂。
然后,他很快就走了出来。
程典吏来到了薛玉良身边,继续和他说话,不过,这一位是积年老吏,擅长察言观色,见薛玉良抱着女儿不方便,并没有一直像舔狗一样围着薛玉良。
没多久,他就告辞离开了。
郑世虎忙送了出去,却不再像先前那样意气风发,自然也没有朝薛玉良展示他的得意。
明眼人都知道,程典吏前来吊唁不过是借口,他知道薛玉良在郑家所以为此而来。
之后,其他房的典吏也纷纷前来。
除此之外,还有六扇门的捕头以及众多吏员。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都是为薛玉良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