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对面的化神真君开始发疯,赵凌眼睛一眯,跃入次空间,彻底激活帝印,再次跃出次空间,降临到对方身前,左手抬起,掌心对准对方面庞……动作干脆、利落且决绝。
或许是因为脑海里已经预演过无数遍。
等到真正做出来时,便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一切动作都是自然而然,下意识的了。
裤兜里那张青色符箓飘出去燃烧时,他也忐忑地不知道天泽橙橙那边能不能接收到信号,接收到了信号,那位陆姚真君又是否愿意配合,打出一记能让化神真君分心的法诀,即便打出了,顾西川又是否真的会分心。
这样的重重疑问,在一息之前化神真君吼出两个意义不明的字后,就彻底烟消云散了。陆真君远比他想象得强大,对方不仅让顾西川分了心,甚至极有可能让他受了重伤!
头顶乌云笼罩,乌云内部电闪雷鸣,一滴水降落到距离赵凌肩头一寸的地方,微弱的光线下,水滴泛着晶莹的亮光。
赵凌双眼红得像野兽,死死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化神真君,右手五指成爪,抓住左臂的肱二头肌,指腹用力,指甲嵌入肉中,左小臂被猛地拉直。
左手掌灼热滚烫,五指张开,一道白色光芒从掌纹处渗了出来。
腰间别着陈黎剑的年轻男人眼睛眯着一条缝,缝隙里露出血红,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叱!”
言出法随。
如临天威!
浓烈得近乎实质的白光从掌心处直冲而出!
如通天的大河陡然决堤!
绵绵不断的天水朝着山川冲刷而去,带着誓要将青山犁成平原的气势,朝着顾西川猛冲而去!
“啊啊——啊——”
白光笼罩中,顾西川疯狂的嘶吼声传来!
陆姚那个女人的诅咒腐烂了身躯,甚至腐蚀了元神,心神迟滞了一瞬,但就是这一瞬!
对面那只老鼠抓住空隙,用诡异的空间遁法拉近距离,又用天帝气息锁定己身,法躯被冲刷得寸寸崩碎!
顾西川咬着牙,收回全部神识充盈身体,又调动化神真君掌握的那一丝天道之力硬撼了上去!
轰隆——!
仿若一道巨大的雷霆在天地之间炸响,声响让下方枭家堡又倒塌了大半房屋!
巨响响起后,赵凌耳中先是一炸,随即只剩下了出现了嗡嗡声……耳鸣了。
他面目狰狞地撑住了手臂!
高空不远处,古之德身上的软甲裂开数道裂纹,他浑身绷紧,双臂交叉护在身前,耳朵里已被震出了血,血流到了颈上。
古之德咬着牙,手指交叉,捏出法诀,封住自己的六识。
“宫牧原!宫牧原!草!苏念温、苏念温……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他张着大嘴,脖颈上暴着青筋,在心中疯狂呐喊。
头顶云海激荡,上方乌云也仿佛被一剑斩开,浓烈的狂风将远处的星舟吹得倒退数十里!
星舟舵舱内,凝固的蜡像们东倒西歪。
无需枭半城提醒。
李长风颤抖的右臂已经前伸,将指尖那道将开启星门的法阵,按到了左侧城墙上。
耳中先是有响声,耳膜被震得生疼,接着天地间倏然一静……这个时候,他总算明白了刚刚枭半城说的“一声大响”是怎么回事了!
霎时。
原本空荡荡的城门处,蓝紫色流光陡现,开始内旋。
晃晃荡荡的星舟内,枭半城跪在地上,用脚尖抵住自己的身体,奋力一扔,将陆孤鸿丢入了星门……
巨大的气流冲击垂直而下,哐哐哐哐的房屋倒塌声在枭家堡各处响起。
身穿白衣的枭半江背着手,站在一处屋顶处,双眼死死盯着高空,手指抽紧,面皮被气流吹得颤抖。
“化神真君……他竟然有威胁到化神真君的手段!”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枭半江眼珠子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通阳叔公……”他扭过头,看向身旁负责保护他的元婴修士,“你说,此人究竟是何来历?”他声音里久违的有了些颤抖。
枭通阳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衣,眼神复杂地捻了下胡子。
“少主。”
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此次大劫是枭家、乃至整个神凰大陆千年不遇的大劫难。我枭家此番能不能安全度过,就得看少主和家主能不能作出正确的抉择了。”
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枭半江微微吸了下气,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不重要。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历,都不重要。
形势很明朗,大劫来临,对方站在了枭家对立面,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另一个事实是,对方现在的实力还很薄弱。
虽然有能威胁化神真君的手段,但这种手段肯定不多,不然对方便无需弄如此多的险来谋篇布局了。
“通阳叔公,如果我所做出的选择的和我父亲的不一样呢?”
烟尘弥漫,枭半江咬牙道。
沉默了会儿后,老人缓缓抬头道:“成王败寇。”
“千年前,老祖枭思思比你还年轻,她作出了正确的选择,站到了她父亲的对立面。”
“呵。”
老人嘴角扯出个冷笑,“半江,如果你确定你是对的,那我们这些老人就跟你。那个苏念温当时说我们枭家的选择都是错的……哼,他懂个屁。在咱们枭家,要是年轻人想不出法子,那咱们这些老人就出来扛担子,按稳妥的路子走,但只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了方向,有自己的主意,那我们这些老人,就会是你们的马前卒!不用怕……归根结底,枭家总是你们的。”
枭半江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身旁高大的叔公。
他抬着头,背在身后的手指有些颤抖,声音尽量轻缓道:“叔公,那要是这次……侄孙赌错了呢?”
赌错了……枭家就会跟千年来被枭家灭掉的那些家族一样,举族消逝在光阴长河中。
“嘿。”
“要是你小子赌错了……那老子就跟着你下地狱,到了地狱后,叔公就当着你爹的面,把你小子给撕碎咯!”
老人粗粝的话在屋顶上响起,像严冬燃起的火堆,声响噼里啪啦,却让人很安心。
哈。
枭半江也久违地笑了笑。
他抬起头,眼眸定定地看着极高处的那个年轻人,吐出口气,声音轻松道:“叔公,若侄孙真的赌错了……那麻烦您老人家撕碎我之前,先给我点时间……侄孙得先去撕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