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灯塔总部,战略情报室。
环形会议室内的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巨大的全息沙盘上,精确标注着“破浪号”在南太平洋上的实时位置,周围模拟出的洋流与天气系统清淅可见。
亚当此次未出席,这类精细的战略决策并非他所长。
指挥官布鲁加首先开口,声音低沉。
“诸位,净化之矛的侦察单位,在s-77海域锁定了一个目标,‘破浪号’,根据已有线索,我们能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的概率能确定里面的人是沉弦。”
“虽然不知道他是以何种手段获得的惊霆的数据,但距离预测的‘惊霆’能量爆发点,不足二十四小时航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另外两人。
“召集各位,是为了最终裁定:我们对沉弦,应采取何种行动?”
他的表情如同磐石,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
“指挥官,我认为无需讨论,唯一选项是立即授权第七舰队,使用最大限度的武力,在沉弦接触惊霆前,予以彻底清除。”
他指向沙盘上破浪号的光点,语速快而清淅。
“第一,威胁不可控性:沉弦单枪匹马摧毁虹翼,已证明其拥有颠复地区力量平衡的能力,他的行事逻辑完全基于个人情感,无法预测,更无法谈判。”
“第二是风险叠加:惊霆是战略级力量,若此等力量落入沉弦这样充满不确定性、且拥有极端自由意志的个体手中,后果不堪设想,那将不再是地区冲突,而是可能导致全球性灾难的危机。”
“第三,现在是最佳的时机:目前他处于大洋深处,孤立无援,是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的黄金窗口,一旦他获得‘惊霆’或靠近大陆,行动难度和附带损害将呈指数级上升。”
他的结论斩钉截铁。
“感情用事是奢侈的,为了灯塔的存续和世界的相对稳定,必须在威胁升级前将其抹除,以我而言,这是最符合逻辑和利益的选择。”
这时,尤菲米娅空灵而带着一丝不认同的声音响起。
“维克托先生的论断,一如既往的……”
“功利而冰冷。”
她亮金色的眼眸注视着沙盘中的破浪号,仿佛在审视着某种宿命。
“沉弦确是巨大的变量,但其行动背后,始终有一条清淅的脉络:守护。”
“守护其妹,了结其仇,依我看,他并非以毁灭为乐的混沌使者。”
尤菲米娅微微抬起下巴,带着一种超然的视角。
“我们如此急不可耐地动用灭绝性武力,是否正源于我们内心对他的恐惧,以及对无法掌控之力量的焦虑?这岂非与我们自诩的秩序守护者,世界的灯塔身份相悖?”
她转向指挥官,语气庄严。
“我提议,采取威慑方案。”
“调动舰队进行封锁与威慑,由我亲自出面,进行最后一次正式交涉,明确告知他灯塔的底线,要求他放弃争夺惊霆并接受一定程度的监管。”
“若他拒绝,再行武力亦不迟,这既是给予其选择,也是彰显灯塔的公正与力量。”
罗兰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交涉?拉斐尔女士,你指望与一个刚刚打穿了虹翼总部的家人侠讲道理?你的所谓神圣交涉在他眼里,恐怕与挑衅无异。”
“等他靠近惊霆,变量太大,我们赌不起!威慑?等他拿到惊霆,谁威慑谁?!”
尤菲米娅不为所动。
“正因其刚经历血腥,或许更渴望一丝喘息之机。”
“未经尝试便下定论,非智者所为,直接发动攻击,才是真正将他推向彻底的对立面,断绝任何未来转寰的可能。”
两人各执一词,目光都投向最终的决定者。
指挥官布鲁加双手搭在鼻梁上,脑海中正迅速思索着。
他沉默着,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
他看着破浪号那个渺小却又无比扎眼的光点,脑海中飞速权衡。
罗兰的逻辑冰冷而正确。
这确实可以将威胁扼杀于萌芽,符合组织最根本的利益。
代价是,如果抹杀不彻底的话,很有可能彻底塑造一个不死不休的、拥有恐怖潜力的敌人。
尤菲米娅的方案更符合灯塔宣扬的理念,留有馀地,但风险极高,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仿真沙盘上,破浪号正坚定不移地向着雷暴区前进。
最终,布鲁加抬起眼,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一种下定决心的冷酷。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决定了远方海面上那艘船及其乘员的命运。
“罗兰先生的分析,是基于现实最理性的判断。”
“尤菲米娅女士的提议,体现了灯塔的理想。”
“但很遗撼,我们生存的世界,往往不允许我们过于理想化。”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人,最终定格在罗兰脸上。
“我命令:授权第七舰队‘净化之矛’,立即执行清理行动预案,动用一切必要手段,确保目标……彻底沉默。”
他看向脸色微变的尤菲米娅,补充道。
“这不是因为我们嗜杀,而是因为我们承担不起意外的代价。”
“为了更多人的秩序与安全,有时,我们必须做出残酷的选择。尤菲米娅女士,请你……理解。”
命令已下。
罗兰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冷光。
他立刻转身去,传达指令。
尤菲米娅沉默了片刻,亮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微微颔首:“我遵从命令。”
但她心中清楚,这道命令射出子弹,很可能也点燃了一个注定将席卷一切的复仇火焰。
会议结束,攻击指令化作无形的电波,传向了远方的舰队。
一场蓄谋已久的毁灭,即将降临在南太平洋那艘孤独的舰船上。
这个决策的沉重,将由整个灯塔在未来共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