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泰的基地里,他面前那本被血污染红的、记载着虹翼千年传承的古籍,凯卢斯甚至没有触碰。
那本书页就那么自动地、一页页地、迅速枯黄、卷曲、最后化为一撮黑色的飞灰,仿佛瞬间经历了几千年的光阴。虹翼引以为傲的“传承”,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在塞勒斯的实验室里,凯卢斯的手指轻轻点向了塞勒斯那自诩为“完美造物”的手臂。
塞勒斯惊恐地发现,自己那光洁无瑕的皮肤上,竟凭空出现了一块丑陋的、如同衰老般的暗色斑点!
他立刻调动体内的基因力量试图修复,却发现那斑点如同跗骨之蛆,根本无法抹除!凯卢斯,竟能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随意地“污染”他!
“看到了吗?”
凯卢斯收回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神只在观赏蝼蚁垂死挣扎时的、百无聊赖的戏谑。
“你们的力量、你们的科技、你们的传承、你们所谓的‘完美’……在我眼中,在深渊科技眼中,都不过是这片试验田里,长势稍微好一点的杂草罢了。”
他环视着三人那因极致恐惧和震惊而扭曲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并非来毁灭你们。那太无趣了。”
“我只是来通知一声——”
他纯黑的眼眸中,倒映出整个星系的生灭,声音变得飘渺而宏大,如同来自宇宙的尽头。
“我种下的‘种子’,即将成熟。而你们,连同那个叫沉弦的‘变量’,都将是这场盛大‘丰收’里,最有趣的馀兴节目。”
“好好表演吧,在我失去耐心之前。”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没有消失,没有传送,而是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就那么自然地、从现实中“褪去”了颜色,化为了虚无。
指挥中心里,屏幕化作的尘埃还在缓缓飘落。基地里,古籍的飞灰落在方泰颤斗的手上。实验室里,塞勒斯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那块无法抹除的、像征着绝对耻辱的斑点。
三位巨头,在这一刻,终于清淅地认识到了一个令他们绝望的事实:
他们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敌人”。
而是一个视他们整个文明为玩物的……
神。
……
灯塔国,西海岸某海滨小镇,一间不起眼的出租民宿。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从半开的窗户吹入,卷动着廉价的窗帘。
公寓不大,但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厨房里传来食物的香气,客厅的旧电视正播放着新闻,一切都透着一种来之不易的、平凡的烟火气。
沉弦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正坐在沙发上,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贪饕的刀身。
一天的休养让他身上的伤势基本痊愈,那股冰冷的杀意也被他很好地收敛在眼底深处,此刻的他,看上去更象一个邻家的大男孩。
电视屏幕上,画面触目惊心。
“……根据‘救世灯塔’与‘虹翼’联合发布的最新公告,代号为‘灭世黑龙’的传奇生物,在彻底摧毁大西洋联合舰队后,已于四小时前抵达北美东海岸两千海里处,其喷吐的‘湮灭龙息’具有法则级破坏力……”
画面切换,一段模糊的卫星影象被播放出来。
那遮天蔽日的黑色身影,随意地吐出一道纯黑气息,半支庞大的舰队便如同被画师从画卷上抹去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沉弦擦拭剑身的手,微微一顿。
他脸上的放松缓缓消失,目光落在那漆黑的电视屏幕上,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他关掉了电视。
从南太平洋到北美的东海岸,沉弦大概意识到了灭世黑龙想去哪个城市了。
纽约。
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如果摧毁了这个城市,深渊文明的入侵将会对整个蓝星的士气造成极大的破坏。
但同样的……
也会死去无数人。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海风声。
“哥,看。”
沉佑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将一张电子地图在沉弦面前展开。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连衣裙,白色的长发柔顺地垂下,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光。
她没注意到电视里那令人不安的播报声,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往。
沉弦立刻收敛心神,脸上重新挂起了温和的笑容。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用手语耐心地比划着名。
“看,这是‘重塑深塔’的结构图。我查过了,他们的‘火种计划’航天舰船就停在顶层机库,那里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因为他们认为没人能从外部潜入。”
他切换画面,调出一张时间表。
“今晚凌晨两点,是他们安保系统能量切换的间隙,有三分钟的空窗期。我们利用这个机会,从通风渠道潜入,直达顶层。拿到船,我们就离开这里。”
他详细地解释着每一个步骤,仿佛在描绘一幅美好的蓝图。
“离开蓝星,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安静的星球。那里没有战斗,没有追杀,只有我们两个人。哥给你建一座大房子,种满你喜欢的花。”
沉佑清看着地图,又看看哥哥充满笑意的眼睛,她用力地点头,粉色的眼眸中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伸出手,紧紧抓住哥哥的手,用手语急切地回应:“好!我们走!现在就走!”
离开,永远地离开这个充满危险和痛苦的世界。
这个念头对她而言,是最大的幸福。
沉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道:“不急,等天黑。”
关于绯村折纸那边,沉弦已经沟通好了。
他打算先弄到重塑的宇宙航行舰船,飞往宇宙之后,再去接走绯村折纸。
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收拾行囊时,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了那块漆黑的电视屏幕。
“湮灭龙息……灭世级……”
他心中低语。这股力量,与深渊文明气息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逃离地球,真的能获得安宁吗?
只要深渊文明还在,只要这个威胁还在,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