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虽安泰,可在李世民病重时,仍是人心浮动。
幸而不过月余,他的身体转而渐好。
几道圣旨一道急过一道,那些动了心思的人,轻则削去乌纱帽,重则人头落地。
对卫王,更是连下三道叱责的折子,一道比一道严肃狠厉。
贞观二十三年七月。
李世民病大好,并禅位于李承乾。
自己则微服私访,游山玩水。
……
“自陛下登基以来,便数次往军机阁塞人。”
陈修云眉头微蹙,眼中显露出几分不快。
那些人仗着是皇帝的人,平日相处中十分不客气,动辄便要翻看有关的火药实验记档。
幸而,记档一开始就做了两份。
且火药方面的实验研究早停了,因此他们便是费尽心机,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
帝王多疑。
每一个皇帝皆是如此,陈修竹已无甚所谓。
只淡淡道:“既如此,便请辞吧。”
军机阁本就是皇帝求着陈家管,陈家才去管的。
既然皇帝如今已心生芥蒂,那陈家人自不会强赖在军机处不走。
陈修云自无不可。
倒是李承乾,在陈修云请辞后,便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特地来向陈修竹请罪。
三请三让后,终究还是同意了陈修云等人的请辞,将军机阁彻底揽入皇权的管辖之中。
……
“陛下,您这样做,是否会寒了陈公之心?”
李承乾和陈修竹与陈家之间的关系转变,朝中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
只是未扯到明面上来,便无人敢言。
吴良辅作为李承乾最宠信的太监,斗胆倒是敢小心地问上一二。
“朕顾不得那么多。”
李承乾幽幽地叹了口气,合上了手中的折子。
“火药若真能应用在战场之中,对于我大唐的实力是飞跃性的。”
“这都过去了十几年,军机处竟一点进度都无,朕不相信。”
经历了皇爷爷和父皇的统治,大唐已昌盛至顶峰。
若要更上一层楼,便免不得要扩张领土。
火药,很重要。
以陈家的能力,他不相信十数年过去,火药研究进度没有半点推进。
陈修竹的顾忌,他大致能猜到几分。
但他也有他的雄心壮志,大唐的发展不能停滞在他的手中。
既然老师不肯帮他,那他就自己来!
……
永徽元年正月初六。
吴良辅带了各式各样的礼品出宫,送往了梨花小院。
“今日宫中设宴,陈公没来,陛下食不知味,早早便派我送了些东西来。”
“这些是各国送来的年节贡礼,顶好的都在这了。”
“这一盒是宫中最时兴的糕点和菜肴,请您品尝。”
身为皇帝最宠信的太监,离了皇帝跟前,谁不得敬吴良辅三分?
可在梨花小院中,他却愈发恭敬有礼,比在皇帝面前都更周到三分。
陈修竹闻言,却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摆了摆手。
“搁着吧。”
吴良辅心知陈修竹不悦,忙又打岔道:“还有一件趣事。”
“晋王上书,要同王氏王妃和离,立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武氏女为正妃。”
“您说这晋王是不是糊涂?”
没想到武媚娘和李治最终竟还是走到了一起,陈修竹挑了挑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感兴趣的模样。
“陛下可准了?”
见陈修竹搭腔,吴良辅忙应道:“陛下一开始自然不准,下了折子怒批了晋王殿下。”
“可又感于晋王殿下对武氏女的深情,便又下了圣旨,准了和离之事。”
感念深情?
王妃身份显赫,李治同她和离是自断臂膀,皇帝高兴还来不及。
所谓的训斥怒批,不过是演给天下人以及王氏柳氏看的罢了。
帝王心术,莫过于此。
陈修竹颇觉无味,微阖双眼,摆了摆手。
吴良辅见势,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走出梨花小院,吴良辅回首又望,叹气摇头。
陛下真是糊涂。
陈氏的实力与陈公的智慧都摆在这里,陛下偏偏不用。
如此行径,同晋王自断一臂的举动有何区别?
……
同年,七月十七。
河东发生地动,地动引发山崩与泥石流,许多百姓葬身其中。
陈家自发组织了救援队,并开仓放粮。
朝中文武百官及民间富户和后兴世家见此,纷纷效仿。
皇帝亦拨款十万两银子赈灾,又按旧例书罪己诏,举办祭祀典礼祭祀苍天。
越是这样紧张混乱的时刻,便越容易有浑水摸鱼之人。
…
“老师。”
“朕是不是真的有错。”
“为什么上天要降下地动这样的大灾?”
李承乾披麻戴孝,面色枯槁苍白,再没半分少年天子的意气风发。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眼痛苦。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自己前半生所经历的一切,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做出了什么。
是否这个皇位,就不该由他来坐。
陈修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地动乃天灾,与陛下无关。”
“陛下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振作起来,修整河东。”
听闻陈修竹此言,李承乾沉默良久。
半晌。
他起身冲着陈修竹拱手行了一礼,身为九五之尊的天子,声音中却隐隐带了几分哭腔。
“多谢老师指点迷津。”
言毕,又深深稽首。
……
回宫后,李承乾很快振作起来。
他加大了赈灾的力度,不仅掏了银子,还派了工部的人去,协助百姓重建房屋。
因天灾之故,大唐境内三年赋税减半,河东三年免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