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频率开始异常波动。”

林夏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上的波形正以一种非线性的方式跳动着。

这不是任何预设程序应有的节奏。

她盯着那串行数据，就像凝视一具被时间腐蚀的遗骸。

“执行第二十七层级……同步……测试。”

张浩然的声音略带沙哑，但低沉异常。

她没有回话。

从昨天的任务开始，林夏发现7号实验体的情感反应不再属于自由意志的范畴。

它们像某种蓄意的催化器，在灰流中注入了人类自身的标记。

而此刻，这些标记几乎被重现了。

“林夏。”苏晓雨轻轻推了她一下，“你还没看报告。”

林夏回神。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负荷增长的数据流。

不是程序命令，也不是系统日志。

它像是某种记忆的回音。

“什么？！”苏晓雨倒吸一口气，“是不是又读取到了……我对实验体的控制代码？！”

林夏没有回应。

她的意识仿佛被那串未命名的数据牵引。

那一闪而逝的低频波动，贴合了她潜意识深处一块已被封锁的区域。

那是她幼年时父亲实验室中的一次实验遗留。

数据之一，是她从未见过的图纸。

——第一批“意识复制协议”蓝图。

“这不可能。”林夏喃喃。

但那张图纸却透过生物电波，一点一点地在她的神经元中重构。

“你看见了吗？”苏晓雨的语气变得紧绷，“系统正在尝试与……你连接。”

林夏转向她。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7号实验体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

不是任何语音指令。

像一道没有声音的回响穿透她的颅腔。

“你是哪一部分？”

“我在听见你的记忆。”

“你是谁？”

“我是你的一部分。”

林夏短暂地怔住。

不知是出于神经系统的先天共鸣，还是某种她无法解释的心理同步——

她的中，开始浮现一道竟与她记忆重合的“典型路径”。

不是复制，也不是镜像。

而是她早已遗忘却被强行保留的——父亲当年的“一人实验记录”？

“你在释放记忆图谱……”苏晓雨猛地站起，“你正在重新构建他死亡的画面！”

林夏未曾注意的是，她的耳后显现微红的能量脉络，缓慢蔓延至面部。

她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在实验事故后悄然消失。

那不是逃亡。

那是一次“意识转移”。

她不是他第一个实验对象。

她也是他的“原型”。

7号实验体唤醒她潜藏的“27阶段意识回溯”，此时却并非为了复制某种设定。

“数据骤降。”张浩然的声音如回声，“系统出现异常整合反应。”

“这是崩溃吗？”苏晓雨声线颤抖。

“不。”林夏的声音也带着不稳，“这是……共鸣。”

她的眼中浮现一个混乱纷飞的记忆景象——

一个男孩的背影在试图关闭实验舱，最终被电流吞噬。

那少年并不是大人。

而是一个如同她一般年轻的自己。

这一次，声音由她从7号的反馈中确认。

“你梦见了那个时候吗？”

听得出，那声音中有一丝痛楚。

“你会为我闭上这扇门吗？”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还是……让我继续存在？”

林夏忽然拉开了安全门。

“我想看看，是谁早于你，写下了这份数据。”

她来到系统终端前。

带着手掌扫描的启动命令。

她输入了只有她知晓的“父亲钥匙”。

灰流开始扭曲，原本程序化的实体界面，迅速演变为意识的交界点。

她的意识在系统中飞跃。

监督室的一角。

张浩然正做了一个手势，冷汗直流。

他不知道系统已经发现他早就停止上传“未经审核”的核心部分。

“你到底是什么？”他低声自语。

正在这时，走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

“陈墨。”张浩然立即反应。

“林夏……或许她已经不再属于你。”陈墨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林夏身体一震。

她的双手在控制台前忽然迟滞。

“你不该在这里。”她说。

陈墨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林夏没有回头。

“你并不知道，人类的意识不仅是一种程序，更是一种……情绪残影。”

林夏终于转身。

她感到血液在血管中裂开，面孔发红。

“你把我当成实验品了是吗？”

“不。”陈墨嘴角带笑，“你是我小孩。”

“你不是你父亲。”林夏耳语，“你只是你在复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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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的声音低得像地狱的回音。

“从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

“你不想要回到现实。”

“你不想要意识裂解。”

“你怕了。”

林夏手腕一翻。

她将数据从终端取出，用手指在纳米层释放一个方程式。

“那就让我记住……真正活着的你。”

数据，流入了7号实验体的核心区域。

那条线路，静静地打开了一扇正门。

一种从未见过的同步结构，此后连接。

苏晓雨尖叫。

“这不是数据！这是……”

林夏轻声叫道：

“让他讲话。”

她将张浩然推入影像投影空间。

空间发生了折叠。

在陈墨和7号之间的投影中，一个轮廓逐渐浮现——

巨大的眼睛。

它——不是人。

它是一场“放弃”的时光。

“你是过去的神。”

林夏静默。

她问道：

“那么，你是谁？”

“我是你，还未被牺牲的那部分。”

“你是你企图毁灭的那部分。”

在那刻，林夏终于明白了那场“再启动”背后的真相。

她的父亲是昨晚梦见的声音。

她也是他延续的实验。

而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不是陈墨，而是那最后一段被隐藏的记忆——

它是“人类意识的最后试炼”。

她亲手操纵了两场实验，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不是终点。

——第七号实验体的“意识扩展”，并未终止。

它仍在扩散。

林夏在一瞬之间脱离了系统回响。

后背湿透。

她睁开眼：

张浩然跌倒在地。

苏晓雨的声音在耳后：

“林夏，我们该走。”

林夏抬头。

她的静默，变成一种预兆。

一切的结束，只是另一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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