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国听到这话，不禁瞪大了双眼。
他刚刚只是猜测，亲耳听到，又是一种别样的感受。
联想到之前村里人传的那些话，胡燕穿着崭新的红裙子，掀翻了桌子，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他有些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
程慧景听着他竟然笑了，脸色更加窘迫，耳根都红透了。
“陈大哥，你”
“程知青，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呢，真是高明啊！”
“让她们自己走进陷阱，这主意出的稳准狠，不动声色！”
程慧景绞了绞手指，平时清冷的模样，被这笑声和洞悉一切的话语击碎，流露出慌乱和无措。
“陈大哥，你不生气吗？”
陈卫国无奈的摇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胡家和我又没关系。”
“反倒是你，才是我的朋友，胡燕姐妹俩之前欺负过你，你这么做，我完全能理解。”
“这叫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人推开。
陈胜利开口打了个招呼，“卫国，忙着呢？”
“胜利叔。”
陈卫国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他身后跟来的几个女知青。
这几个面孔都很眼熟，是之前欺负程慧景的人。
此刻全然没了平时的嚣张跋扈，个个脸色发白，看起来十分心虚。
“胜利叔，您带这几个人来，是”
程胜利叹了口气，往旁边站了站。
“还能干啥，带这几个不省心的知青，来给程知青道歉。”
他没好气的瞪了眼几人，“都杵着干啥？自己干的好事，自己说，还要我替你们说不成？”
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春红三人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程慧景对视。
程慧景早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模样，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几人，没有催促，也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但这种无声的静默，反而让王春红她们的压力倍增。
最终，还是王春红硬着头皮，往前挪了半步。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又低又虚。
“程程慧景同志，我们我们是来道歉的”
“之前的那些事，是我们不对，不该不该听风就是雨，在背后编排你，更不该弄坏你的东西，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吧？”
剩下两人，也赶紧跟着小声附和。
“我们知道错了，程知青，请你高抬贵手。”
“是啊，都是误会，咱们好歹是一个村的知青，总有情分的。”
道歉的话说完，她们又飞快地低下头，紧张地等待着程慧景的回应。
程慧景依旧沉默着，心里并没有因为几人的道歉，而好受一些。
那些恶毒的言语，被毁掉的自尊心，所带来的伤害，怎么可能被这些轻飘飘的道歉抹去？
陈卫国偷瞄了一眼程慧景的脸色，心中了然。
他清了清嗓子，主动开了口。
“误会？”陈卫国嗤笑一声，向前一步，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王春红三人。
“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几句道歉，就想把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一笔勾销？”
“你们带头排挤程知青，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之前那些风言风语，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
“这次更过分，程知青的被褥和私人物品，都被你们弄坏了，没法用了，这不叫误会，这叫故意毁坏他人财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
“你们这道歉，有半点诚意吗？空着手来，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必须要赔偿才行！”
几人被陈卫国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弄得脸色涨红，又羞又恼。
王春红更是猛地抬起头，声音也尖利起来。
“陈卫国！你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我们道歉是我们跟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
她想问问陈卫国，她们两个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但看到陈卫国冰冷的眼神，后半句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卫国直接打断她的话，眼神坦荡，没有丝毫闪躲。
“问得好！就凭我看不惯你们这种欺负人的行径！就凭程慧景同志人品端正，工作认真，值得尊重！就凭我把她当朋友，当妹妹看！”
这番话掷地有声，程慧景眼框一红，心中感动。
下乡的这段日子里，只有陈卫国真心待她，甚至在关键时刻，为她出头，替她撑腰。
“在你们这种人眼里，大概看谁都不干净，只有那点龌龊心思！你们欺负人，还觉得自己挺有理？看来是没想着真心道歉！”
陈卫国看向脸色难看的陈胜利，语气坚决。
“胜利叔，她们的态度，您也看见了！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该检讨写检讨，该处分就处分，该赔偿的，一分都不能少！”
一听到处分，几人彻底慌了神。
她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搞不好，将来返城的机会就彻底葬送了。
这种结果，她们可承担不起，不然也不会来给程慧景道歉。
“别啊胜利叔！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赔钱，赔钱！”
“求求你们了，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在村里，绝对不惹事了。”
三人顾不上什么脸面，七嘴八舌的求饶，眼泪都急出来了。
陈胜利看着她们这副样子，既觉得解气又觉得丢人。
他重重咳了一声，沉声道。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卫国说的没错，道歉就该有个道歉的样子，程知青的东西被你们糟塌了，必须得赔。”
陈胜利顿了顿，看向程慧景。
“程知青，你说句话，想让她们怎么赔？”
程慧景抿抿唇，一时也说不出个精确的数字来。
陈卫国看出她老实，怕她吃亏，连忙开口。
“这样吧，咱们先算算程知青的损失。”
“一套棉花被褥，按照供销社的价，棉花票加之布票加之钱，至少二十块，还有一些书本及私人物品，算十块钱。”
“最后，还有精神损失费，你们排挤在前，污蔑在后，给程知青的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赔十块钱，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