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韩大娘的声音，听起来比昨天还要沙哑，咳嗽了几声，才慢悠悠的开了门。
“大娘，是我，小陈。”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韩大娘苍白憔瘁的脸。
看到是陈卫国，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复杂的神色。
“小陈同志，你怎么又来了？老韩他他刚走”
“大娘，我知道韩师傅去铺子了。”
陈卫国的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意，“我不是来找韩师傅的，是专门来找您的。”
说着，他把手里抓好的药，顺着门缝递了过去。
“这是？”
韩大娘有些，没有立刻接下。
“大娘，昨天听您咳得厉害，我这心里挺不好受的。”
陈卫国语气真诚，“我母亲的年纪跟您差不多，身体也不太好，做儿女的，看老人遭罪，心里堵得慌。
“正好早上路过药房，就顺便给您抓了点润肺止咳的药，都是些寻常药材，不值什么钱，但对调养您的身体，应该有点帮助。”
“您拿着，按方子煎了喝。”
“哎呀！这这怎么使得！”
韩大娘一下子就慌了神，连连摆手，眼框也有些发红。
“小陈同志，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
“昨天老韩那样对你，我哪能再要你的东西”
“大娘，您就收下吧。”
陈卫国不由分说，轻轻将药包塞进韩大娘的手里。
“您别多想，我送这些，不是为了什么人情，韩师傅有他的原则，我尊重他。”
“但我看您咳嗽难受，想尽点心意，这是两码事，您就当是晚辈心疼长辈，行不行？”
陈卫国说的情真意切，堵住了韩大娘推辞的话。
“小陈，你这孩子”
韩大娘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浑浊的眼中泛起泪花。
“这叫大娘怎么谢你才好”
“大娘，您好好的，按时吃药，把身体养好点，就当是谢我了。”
陈卫国咧嘴笑笑，摆了摆手。
“您快进屋吧，外面凉，我走了！”
说完，陈卫国便果断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韩大娘看着陈卫国的背影，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陈卫国送完药，只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径直走向巷口那间挂着“老韩修理”的小铺子。
铺子门开着，韩志春在一堆零件里翻找着什么。
陈卫国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铺子。
工具箱敞开着，许多任务具都乱放在一旁，角落里堆着许多零件，落了些灰尘。
磨刀石，扳手，螺丝刀等常用的家伙事，也放的十分随意。
他想起昨天韩志春专注维修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可以从专业的角度切入，至少，先挽回一些好感，顺势表达厂里的态度。
他定了定神，抬脚走了进去，声音平静地打招呼。
“韩师傅，早。”
韩志春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
看清是陈卫国，脸色僵了僵，眼中闪过惊愕，显然没想到他还会再来。
毕竟昨天，韩志春可没给他留面子。
“你怎么又来了？”
韩志春皱了下眉头，语气虽然缓和了些，却还是那副不想搭理陈卫国的样子。
陈卫国没有被他的态度吓退，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韩师傅，您别急着赶我走，我知道您烦我，但您的手艺，我是真心佩服。”
“昨天看您干活，就知道您是真正的行家。”
他顿了顿，“韩师傅，您这铺子里家伙什都挺趁手的，就是稍微有点乱，找起来可能费点功夫，要不我帮您归置归置？”
说着，他也不等韩志春同意或拒绝，就自然地弯下腰，开始动手整理。
“哎！你干什么？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韩志春见陈卫国居然未经允许，就碰他的吃饭家伙，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勃然大怒。
对于一个技术工匠来说，自己的工具即便放的乱，那也是有章程的。
外人来整理，万一用的时候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就要去夺陈卫国手里的扳手。
“赶紧给我放下！你这人怎么回事？”
陈卫国在他冲过来时，已经敏捷地闪身，避开了对方的动作，却并未放下工具。
“韩师傅，您先别急，我手中的扳手，修大型螺栓螺母的时候最好使，得放在最顺手的位置，还有这把和这把，经常一起用，得放在一块”
陈卫国语速飞快，动作也十分麻利，一一将工具箱里的家伙事放好。
韩志春的动作顿了顿，有些错愕的看着陈卫国。
他原本以为，陈卫国只是个只是个打嘴炮的年轻人，想要用那些所谓的待遇和前途，来忽悠他。
可刚才，陈卫国的表现，却让他有些改观了。
看着工具摆放的位置，完全是按照一个熟练维修工的习惯来的，这绝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装出来的。
“你小子，也懂修机器？”
陈卫国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抬起头，冲韩志春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韩师傅，我不敢说自己懂，只是在厂里，机器就是生产的命根子，以前的设备旧，经常闹毛病，我跟着厂里的维修师傅学过一点。”
“时间长了，多少摸了点门道而已。”
韩志春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他认真打量了眼陈卫国，眼前的小伙子年纪不大，穿的板正讲究，确实很难和维修机器的事情搭上边。
大早上也没什么顾客，韩志春索性坐了下来，两只眼睛盯着陈卫国的动作。
陈卫国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心里有些窃喜。
韩志春这次没把他直接撵走，这就说明对方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
“韩师傅，您看看这样行不？”
陈卫国动作麻利，不仅将工具都一一收好，还顺手柄地面上的垃圾扫干净了。
韩志春瞥了一眼，目光落在陈卫国身上。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开了口。
“行了，你也别忙了。”
“说说吧，你们厂里到底整了些啥机器，能让你这么上心？”
陈卫国露出喜色，拉了个板凳顺势坐下来。
“韩师傅，省城的富润食品厂您知道不？他家引进了一条先进的生产线，产能比之前的老机器，要高上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