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哭得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温月然抱着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很多年前。
那个七岁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怯生生地躲在门后，不敢看人。
是她一步步将那个敏感自卑的小女孩，培养成了今天这个自信大方，光芒万丈的模样。
她看着她从小学到中学，看着她拼了命地学习。
最终，靠着自己的努力，通过高考进了全国最好的清北大学。
姜瑶一首都是她的骄傲。
是她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孩子。
如今，能亲眼看到她成家，即将生儿育女，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温月然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因此而圆满了。
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欣慰，充斥着她的胸膛。
“好了好了，不哭了。”
温月然帮她擦去眼泪，声音里满是宠溺。
她拉着姜瑶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孩子，要生下来吗？”
姜瑶看着温月然那充满期盼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要。”
“哎！好！”
温月然高兴地一拍手。
“既然都有孩子了，那肯定是决定要结婚了，对不对？”
“我们温家好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回头我就让你楚伯伯把你们的婚事操办起来，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她越说越兴奋，己经开始在脑海里规划起了盛大的婚礼。
姜瑶的心，却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地往下沉。
她知道，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温月然拉着她的手，带上了一点哭腔，那是喜悦到极致的感动。
“我的瑶瑶长大了，真的长大了阿姨真为你高兴。”
她吸了吸鼻子，眼里的光芒温柔又好奇。
“快告诉阿姨，那个男孩子是谁啊？”
“能让我们瑶瑶这么死心塌地的，一定很优秀吧？”
“怎么也不带来给我们见一见？”
温月然的每一句追问，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姜瑶的心上。
她眼里的期盼和喜悦，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真挚。
这份纯粹，让姜瑶的谎言变得无比沉重，几乎要压垮她的脊梁。
温月然看着她苍白着脸，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不同意。
她的心瞬间就软了。
她以为这孩子，是找了个家世背景配不上温家的男人，所以才不敢说。
温月然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傻孩子，你放心。”
她反手握紧了姜瑶冰凉的手，力道是那么的坚定。
“无论他是什么人，有没有钱，家世如何，我和你楚叔叔，都绝对不会反对的。
“只要他人品好，真心对你好，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你喜欢就行。”
温月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放心，温阿姨和你楚叔叔，给你撑腰一辈子！他要是没钱，阿姨养着你们小两口一辈子！”
轰的一声。
姜瑶感觉自己的心防，被这番话彻底击溃了。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扑进温月然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一份毫无保留，不计任何回报的爱。
而她，却要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回应这份爱。
姜瑶的内心，被巨大的痛苦和内疚反复撕扯。
她思考了很久，很久。
久到温月然都以为她哭得喘不过气来，不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说出真相，这孩子是楚天的？
那整个楚家，不，是整个帝都上流社会，都要天崩地裂。
楚天还没有想好怎么和父母解释这一切。
所以，只剩下另一条路。
姜瑶缓缓地，从温月然的怀里抬起头。
她看着温月然那双写满慈爱与担忧的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个早己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的谎言。
“温阿姨其实我没有什么男朋友。”
温月然脸上的关切微微一愣。
姜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是一种决绝的，破碎的坦诚。
“因为我是”
此言一出。
整个医疗室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
温月然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脑子呈现一种全然的，彻底的空白。
她整个人都傻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瑶，像是完全无法处理自己刚刚听到的信息。
拉拉？
瑶瑶喜欢女孩子？
那那孩子
温月然的大脑，彻底宕机。
“对不起温阿姨”
这一声道歉，将温月然从极度的震惊中拉了回来。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意识回笼。
看着眼前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的姜瑶，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心疼。
她知道，很多这个群体最怕的，就是让长辈知道。
瑶瑶她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对自己说出这个秘密。
她刚才的犹豫和痛哭，原来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不同意她的男朋友。
而是因为害怕他们不接纳真实的她。
温月然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张开双臂，将这个还在颤抖的孩子，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没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却无比坚定。
“没事，孩子，没事。”
她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姜瑶的头发，动作是那么的温柔。
“女孩子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这个怀抱，比刚才更加用力，更加温暖。
姜瑶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知道自己骗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巨大的内疚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温阿姨是我在国外买来的种子。”
姜瑶赶紧补充道。
温月然沉默了。
这片刻的沉默，让姜瑶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
然而，几秒钟后，她感觉到温月然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好。”
她松开姜瑶，双手捧着她那张泪痕未干的脸。
眼里的光芒，是姜瑶从未见过的，一种混杂着心疼、怜惜、与无比坚定的光。
“都可以，瑶瑶，都可以。”
“这是你的自由，只要是你想要的，阿姨都支持你。”
温月然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那笑容，比刚才更加灿烂，也更加令人心碎。
“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阿姨真的真的非常开心。”
她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抚摸上姜瑶的小腹。
那里的下面，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是瑶瑶的孩子。
“以后，孩子就叫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