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易拿着文可歆的手机，找到备忘录，就这么酣畅淋漓地打起字来。

等文可歆重新拿到手机的时候，发现施易在备忘录里，给她列了一整个询问笔录大纲。

手机递回去的那一刻，施易就后悔，最后的问题应该放在第一个的。

没想到文可歆，就这样双手稳稳地接过手机，认真地回答他的每个问题。

手机壳上还残留着施易手心的温度，相比之下，文可歆的手偏小，每摸到一个地方，都是温暖的。

施易从侧面看，发现文可歆用力思考的时候，同时也会抿嘴或者努嘴，牵动着脸上的肉，脸颊会鼓起一个小包。

她没办法扎起来的碎发，会会时不时从耳后逃走，然后又被乖乖地归拢到耳后，周而复始，重复多次。

她象考试一样严肃对待。

这两者都是一样的，搜刮大脑里的记忆，完成必要的问答。

只是到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就不是记忆能够解决的客观题，是一道主观题。

经常考试的人都知道，主观题往往更难下笔。

两个大拇指就这样架着，叠在手机背后的食指敲击着手机壳。

这个时候不需要也没必要偷懒，她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内心的情绪都表达出来，又怕浪费太多施易的时间。

但那并不是出题人意图，也不是答题者的真实答案。

真实答案极其复杂，因为人心很复杂，文可歆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施易看起来还有很多任务作要完成，她确实不应该浪费太多他宝贵的时间。

思绪交杂的时刻，偏偏耳朵还尤其伶敏，文可歆听到距离他们很近的一桌上，有几个女生在讨论着施易。

“那个是不是今天那个刑警大叔”

“好象是”

“寸头黑皮大帅哥”

“天赐男妈妈”

“他怎么会在这？”

“旁边那个是他对象吗？”

“是我们学校的吗？”

“啊，我记得是不是那天照片上那个报警的女生！”

“好象是她，好漂亮，皮肤好好”

“他们不会就这样认识了然后谈恋爱吧”

“这也太小说了，有点子浪漫的”

“呜呼帅哥配美女，我满意了”

“诶，但是大叔是不是今年三十多了，看样子还是大学生”

“你想说老牛吃嫩草吗，什么年代了，喜欢就行”

“帅真的可以当饭吃的，她不要我要！”

不是文可歆想听，而是这几个女生说话真的丝毫没有避开当事人的意思，属于闺蜜间聊天越聊越起劲。

当事人的心跟着一上一下的。

被人夸美女，被人夸般配，甜滋滋的蜂蜜通过血管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但是听到老牛吃嫩草之类的观点，她就不乐意了。

年纪大又没什么。

爸爸和妈妈之间的年纪就差了十几岁。

虽然对父母的记忆已经逐渐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消散，但是那幸福的十多年时光里，她一直见证着老文这只老牛，是怎么宠着妈妈，怎么把老婆放在第一位。

年纪大才会疼人呢。

刚才有一瞬间，她脑海中父母的画面，被替换成了她和施易。

文可歆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所以

施易今年多大？

她有些担心又心虚地看了一眼施易，发现他好象根本没听见，一直在看取餐口的阿姨叫号。

口水吞咽的声音在静默的耳腔中放大，再愚笨的人也察觉到心里不寻常的悸动，似乎是一种叫喜欢的情愫，在慢慢发酵。

她喜欢施易。

理智和感性同时拉扯着一颗刚破土的萌芽。

感性方率先出击，打出了一张‘理想型男妈妈’的牌。

理智方紧接着给出了一张‘世界上有无数男妈妈’作为反击，茫茫人海中，符合理想型的多了去了。

感性方不甘示弱，再次打出一张名为‘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的牌，点出了两人命运中的羁拌。

理智方也没有尤豫，直接祭出绝招，‘吊桥效应’。

有可能只是因为和施易共同经历了一次惊险的患难之旅，并且如今也还在馀韵之中。

在长达好几天的高压力和刺激环境下，她不自觉地误将心跳加快归因于对方。

再加之施易给她提供了安全的住所，无微不至的照顾，她错将依赖和感激，转化成了喜欢。

理由充分，此战，理智一方完胜。

文可歆深呼吸一口气，缓慢地把杂念混合在二氧化碳中，缓缓吐出。

她不一定喜欢施易，还没确定。

就象是做实验一样，需要完成一些控制变量的操作，才能得出科学的结果。

比如她处于安全的状态下，逐渐减少对施易的依赖，还完了两人之间的恩情，她是否还会对施易有异样的情愫。

如果有，那就是喜欢。

眼前的备忘录，已经停在最后一个问题上很久了，施易稍微瞥了一眼，也不好催促，万一人小姑娘就是有很多话想说，不知道从何说起呢。

谁曾想，小姑娘的眼睛里，这份备忘录已经变成了一份实验报告书，操作流程上密密麻麻列好了，她接下来要在自己身上做的一个名为‘我是否真的喜欢施易’的实验。

车仔面和红豆沙稳稳当当地端到了桌上，咖喱和xo酱的香味顺着道儿溜进了文可歆的鼻子里，口腔下意识地分泌口水，肚子跃跃欲试。

目光多停留了一秒，施易把食物推到了两人中间，两人份的筷子和勺子安排妥当，笑着招呼，“来，一起吃点。”

文可歆可不会跟他客气，拿一根筷子给自己戳了一串鱼丸，有滋有味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