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郎在岚山镇上又溜达了一个时辰左右,人家看上的东西,就问一下价格,最多付个定金,将地址告诉卖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成。
若说压一压价格,没有那事。
买的都是些萝卜青菜,一板车不值三五十文钱,磨破嘴皮子不能省下三文两文钱,可不费那功夫了。
关键他要的多,又一身管事打扮,卖家自个儿就压到了最低价了。
地址给你,就送常青巷第二个家,院里有人收货、付银钱。
就说周言郎这一番操作,没见他多忙活,倒像是一个街溜子差不多,反而让林奕可累个半死。
能不累吗?
一车车送货的卖家,排满了巷子口,林奕可不搭把手卸货,铁定在这古代来一波,巷子口大堵车,还是一动不动那种。
林奕可这头可算接待结束了,暗想周言郎东西买差不多了吧,应该可以收拾收拾回海滩了。
然后,林奕可刚歇口气,周言郎走进院门,大手一挥,呼啦啦跑进来七八个四十多岁的老头。
“你们将这些萝卜、白菜、菠菜、疙瘩菜...能装多少到你们板车上就装上多少。”
林奕可一脸懵逼地站在大门后,“......”
她这刚累的跟个龟孙子似的,又是卸又是码,这气都还没喘匀乎,又要装车了?
此时,但凡周言郎敢凑她面前,林奕可准会踹上他一脚。
七八个老头一人只装了半车菜,院子中一半菜都没装完,赶着牛车就走了。
“那些老头车上的烂菜叶子也是你买的?”
“怎么是烂菜叶子了?只是蔫了一点而已,不过你放心,那些不是我买的。
我只是建议他们可以拉到连海谷,卖给难民们。
我一人给他们三文路费,这些人都是住在岚山脚下的几个村子,离海湾也差不多就是一个山涧的距离。”
林奕可撇撇嘴,这话说的心不会痛吗?
那山涧也能算是路?
七八里堪比在刀尖上行走的路,够几个老头去一趟津海府了。
“你也别撇嘴了,这一趟他们也不少赚,打底能赚十多文钱呢!
他们车上的菜是蔫吧了一点,去难民住的地方兜一圈,十多二十文钱还是能卖的。
我这又出了三文车费,这一趟他们血赚。”
林奕可瞪大眼睛死命瞅着周言郎,她很想搞清楚,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周言郎真说话了?
十多文钱血赚的话,她都说不出口,周言郎却轻松就说出来了。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说他们血赚你不相信?北大街菜市你没走到吧?
现在几乎要罢市了,摆摊卖菜这个时候都要回家了,剩的这些蔫吧菜,不知道都卖几天了。
我让这些老头一家家便宜收了,去海湾卖给难民们,我另外出三文钱路费。
他们最多花了五六文本钱,除去我付的三文路费,他们不过两三文本钱的事儿,海湾转一圈儿十五六钱好赚。
你算算他们投入和回报比例是多少,是不是血赚?”
林奕可,“......”
“行了,我也该走了,这些老头赶路快的很,我在磨蹭一会儿,他们就过山涧了。
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晚上我说不定也会回来。
你赶紧进空间给我拿点吃的,我垫吧几口好去追那几个老头。”
“我今晚不回去了?”
“嗯,你回去干嘛?你不是说你东西还没置办吗?
等一会,我走了后,你先将这些粮食和蔬菜收空间去,明天在搬出来。
我寻思,粮食和蔬菜,还是让村里人自己拉回去吧!
咱也用不着装什么客商了,各家粮铺都被官府通告过,不允许向同一个人卖太多粮食。
回头还是得让大家伙过来买粮食,说不定还要去周边县城和津海府买粮。
这岚山镇粮铺有多少屯粮不好说,但绝对不会大量出售粮食。”
林奕可点了点头,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或许明天有时间还能去一趟津海府。
“你想吃什么?要不我进空间给你煮碗面条吧?喝碗面条暖和,我在给你弄半斤猪头肉?”
周言郎猛吸一口冷气,“煮面条可以,猪头肉就算了。
要是空间超市有和牛香肠可以给我拿两个,鹅肝和培根也成。”
“行吧!你等着,我很快就好。”
林奕可确实很快就出了空间,毕竟空间超市和外界有不少时间差。
只是一大碗阳春面上面,静静躺着两块裹了薄粉的鹅肝,金黄得晃眼,旁边立着两个胖乎乎的和牛香肠,倒是有点儿“菜市场摊位突然摆上奢侈品”的荒诞感。
周言郎双手接过面碗,瞅了又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
哎,就这吧!
可不能瞎讲究,吃吧!
不行,以后吃面条,还是配猪头肉吧!
林奕可倒像没看到周言郎一言难尽的表情一样,蹲在周言郎身边,一个劲儿的问他。
“味道咋样?好吃吧?”
周言郎拿出了老农架势,低头哗啦啦扒着面条,那和牛香肠与鹅肝在他嘴里,竟也吃出了腌咸菜的寻常劲头。
“嗯嗯,不错,挺好!”
就冲周言郎蹲在墙角,这副扒面条的地道老农模样,得亏了林奕可没有给他另外装盘子拿刀叉。
周言郎一大碗面条呼啦啦扒进肚,接过林奕可递给他的包裹,牵着老马走了。
林奕可瞅着半院子粮食和蔬菜,认命的开始向空间里转移。
周言郎骑马不过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山涧,几个老头儿牵着牛车,也刚进山涧没多久。
这几个老头儿家住的地方,就是山涧向西的几个村子,紧靠在岚山脚下。
山涧的路好走不走的,那也是在林奕可眼里被放大了而已。
在这几个老头眼里,可没那么难走,不就是趟个水,湿个鞋,偶尔会被尖石扎几下脚吗?
尖石扎脚对别人来说算个事儿,对打小生长在岚山脚下的几个老头儿来说,那就不是事。
他们脚底板儿早就对尖石免疫了,上山对他们来说都跟走平路差不多,山涧这点路真不算个啥。
可三两文本钱,一两个时辰能赚十多文钱,这种血赚的买卖,将他们心脏烫的火热。
周言郎牵着老马跟他们汇合后,老歪头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的问了周言郎。
“大侄子,难民真有银钱买俺们这些菜吗?”
“总归会有人有钱买的,不会所有难民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的。
逃难谁还不将家里的银钱都带上,穷肯定是很穷的,但也不至于一个铜板都没有。
逃难路上有银钱也买不到东西,身上多少都会有点铜板儿。
现在山上野菜挖不到多少,那点救济粮不掺着吃,水饱都混不上。
只要你们卖给他们便宜点,没人会嫌弃蔬菜蔫吧或是黄叶子。”
“大侄子,你说的对!俺就听你说话实在,觉得这事可行。
咱们穷人过日子可不得算计着来,俺们家粗粮也都要掺上三成糠麸,不然哪里够吃。”
“都一样!谁家做干粮不掺点糠麸,再搭上点菜汤,勉强能混上八成饱,就是好日子了。”
“哎!俺们赶牛车的活计,以后怕是更没的做了。
俺早上就拉了三个人去岚山镇,中午才拉了两个人回村,一天才赚五文钱。
继续下去,以后怕是吃糠咽菜都是问题。
要是买菜的买卖真能干,俺家里或许能将就到春收。”
周言郎眸子暗了暗,岚山脚下的村民生活这样困难了吗?
难道梁王赋税收的怪狠?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