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殿内,气氛凝重而微妙。与之前万宝楼主会场的热火朝天不同,这里参与专项拍卖的人数锐减,不足百人,但无一不是北玄天域内真正手握权柄或实力超群的强者。除了秦双,最低也是圣境四重天,更有数位圣君(圣境五、六重天)气息沉凝地端坐于前排光晕笼罩的席位。凌墟圣王亲自坐镇,高踞主位,并未多言,示意拍卖开始。
第一件压轴之物,正是那与“归墟”相关的物品——一块非金非石、色泽暗沉、表面布满天然孔洞、仅有巴掌大小的不规则碎片。拍卖师介绍其名为“归墟引”,并非钥匙或地图,而更像是一个“信标”或“共鸣器”,在接近特定区域或满足某种条件时,可能会产生异动,指引方向。但同时强调,此物极其危险,历史上持有它的人大多遭遇不测,圣地与圣朝研究多年亦无太大进展,此次拿出,颇有几分“甩锅”与“借刀探路”的意味。
起拍价,五千万上品圣晶!
这个价格,以及那含糊其辞又充满不祥的介绍,让绝大多数参与者望而却步。他们来此,更多是冲着那尚未揭晓的第二件压轴之物。归墟之名虽令人心悸,但毕竟虚无缥缈,且伴随巨大风险,远不如实实在在能提升实力的宝物吸引人。
竞价寥寥。只有两个包厢象征性地加了几次价,将价格抬到五千八百万后,便不再跟进。
“五千八百万,第一次。”
“五千八百万,第二次。”
拍卖师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角落的秦双身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之前豪掷三千多万拍下混沌元灵珠的神秘女修,似乎对归墟相关之物有些兴趣。
秦双深吸一口气,平静开口:“六千万。”
一片轻微的哗然。花六千万买一个吉凶未卜、甚至可能招致灾祸的“引子”?在大多数人看来,这简直不可理喻。
无人再争。
“六千万,第三次!成交!”
槌音落定,那枚“归墟引”碎片,被专人送至秦双手中。触手冰凉,神识探入,只觉一片虚无与死寂,仿佛握着一小块凝固的黑暗。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收起,心中却明白,自己与“归墟”的因果,更深了一层。
短暂的休息后,拍卖师神情更加肃穆,请出了第二件,也是临时变更后真正的压轴之物!
那是一枚被封印在混沌色水晶中的种子,仅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令人神魂悸动的磅礴生机与一种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古老道韵!
“此物,名为——世界树种!”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传闻乃混沌初开时,支撑天地脉络的神树遗种!若能将其培育,可演化一方真实世界雏形,内蕴完整法则,不仅能提供近乎无限的修炼资源与庇护所,更蕴含成圣做祖、乃至窥探更高境界的无上机缘!其价值,无可估量!”
世界树!演化真实世界!
整个星枢殿瞬间沸腾了!所有强者的目光都变得无比炽热,连前排那几位圣君都难以保持镇定!这才是真正足以让圣帝级存在都心动不已的至宝!
起拍价,一亿上品圣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万!
这个价格,足以掏空一个中型圣朝多年的积蓄!
“一亿一千万!”一位圣君率先开口,声音洪亮。
“一亿两千万!”另一位圣君毫不示弱。
“一亿三千万!”裂天剑宗的代表,一位气息凌厉的圣君也加入争夺。
“一亿五千万!”焚天谷的圣君声音带着志在必得的火热。
价格以惊人的速度飙升,瞬间突破两亿大关!竞争完全集中在几位圣君和代表顶级圣朝、圣地的包厢之间,其他圣境四、五重天的强者,只能沦为看客,心中震撼无比。
秦双也被这疯狂的价格所震撼,世界树种的诱惑力毋庸置疑,但她清楚,这已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只是默默看着,感受着那足以让天地变色的财富博弈。
就在价格被抬到两亿八千万,几位圣君争得面红耳赤,气氛达到白热化的顶点之时——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嗡——!!!”
一声并非来自任何修士,而是源自整个天地、整个圣界本源的、无法形容的宏大嗡鸣,毫无预兆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
刹那间,星枢殿内,不,是整个玄铉城,整个北玄天域,乃至整个浩瀚无垠的圣界!天空,那原本或是晴朗、或是星辰璀璨的天穹,在万分之一秒内,骤然暗了下去!并非黑夜降临的那种黑暗,而是一种仿佛所有光线、所有色彩都被瞬间抽离、吞噬的绝对幽暗!天地间一片死寂,万物失声,法则凝滞!
这极致的黑暗仅仅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炽烈光芒,如同亿万个太阳同时爆炸,瞬间驱散了所有黑暗!天空,大地,山川河流,一切的一切,都被渲染成了一种纯粹到极致、威严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金黄色!
这不是阳光,而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霸道的光辉!它并非照耀万物,而是如同无形的流体,渗透进圣界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微粒,每一个生灵的体内!
阳纪元!
开始了!
“不好!是阳纪元!”
“天地熔炉!快!固守本源!”
“该死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星枢殿内,之前还在为世界树种争得你死我活的圣君、强者们,此刻全都脸色剧变,骇然失色!再也顾不上什么拍卖,什么世界树!
修为高深、根基扎实者,如凌墟圣王、那几位圣君,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立刻盘膝坐下,周身爆发出璀璨的圣光,道域全力展开,与体内疯狂躁动、几欲破体而出的圣力抗衡,同时竭力运转功法,引导那无孔不入、带着恐怖“提炼”之力的金黄色光辉,淬炼自身。
而一些修为稍弱,或是明显依靠外力提升、根基不算绝对稳固的圣境修士,则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不!我的圣力!它在流失!!”
“啊!我的神魂……要被抽干了!”
一位圣境四重天巅峰的散修,身体如同漏气的皮囊般,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磅礴的圣力不受控制地化作道道金色气流,从他七窍、毛孔中逸散而出,回归天地!他拼命挣扎,吞服丹药,却毫无作用,仅仅几息之间,便化作一具枯骨,随即连枯骨都化为飞灰,一身修为与生命精华,尽数被这天地熔炉“提炼”吸收!
另一位来自某个大家族的圣境三重天长老,体内法力斑驳不纯,此刻更是如同点燃的炸药,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金色的火焰自内而外燃烧起来,发出痛苦的哀嚎,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爆碎,化为精纯能量消散!
惨叫声、崩溃声此起彼伏!星枢殿内,瞬间从顶尖拍卖场化作了残酷的炼狱筛场!
秦双在阳纪元降临的瞬间,亦是心神狂震!她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霸道的意志笼罩了她,体内的太初圣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沸腾,仿佛要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从经脉、从丹田、从圣源核心中强行抽离出去!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她身负的太初圣体发挥了关键作用!太初,本就是万物之源,混沌之始,其本质层级极高!那无所不入的“提炼”之力作用在太初圣力上,虽然依旧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却难以像瓦解那些斑驳法力一样,轻易将其结构破坏、抽离。反而更像是一种极致的挤压与锤炼!
同时,她刚刚拍下的那枚混沌元灵珠,在她怀中骤然变得滚烫,自发地散发出浓郁的混沌气流,与她体内的太初圣力产生共鸣,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混沌光晕,笼罩在她周身,一定程度上抵御、缓冲了外界金黄色光辉的直接侵蚀!
“撑住!借此机会,淬炼圣力,稳固道基!”凌墟圣王的传音在秦双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秦双瞬间明悟!危机亦是机缘!她不再抗拒那股“提炼”之力,而是主动引导《太初圣诀》疯狂运转,将侵入体内的金黄色光辉与自身的太初圣力融合、碰撞、磨砺!
“嗤嗤嗤!”
她体内仿佛有无数细微的雷霆在炸响,那是圣力中被锤炼出的最后一丝杂质在被强行剔除!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圣源核心光芒狂闪,圣魂也在这种全方位的压迫下剧烈震颤。过程痛苦无比,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太初圣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精纯、更加贴近本源!那枚刚刚凝聚不久的圣道烙印,也在这种锤炼下,愈发清晰、稳固!
她立刻盘膝坐下,全力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
殿内一片混乱。还活着的修士,无论强弱,都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实力足够、根基深厚的,如秦双一般,立刻原地闭关,借助这天地熔炉之力,淬炼己身;而那些自觉难以抵挡,或者需要更安全环境的人,则纷纷化作流光,不惜耗费本源,强行冲破星枢殿的禁制,朝着各自在玄铉城内的洞府、别苑疯狂逃遁!那里有他们精心布置的防御阵法,或许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凌墟圣王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和那枚依旧悬浮在拍卖台上、被混沌水晶封印的世界树种,大手一挥,将其收起。此刻,已无人有心竞拍。他沉声下令:“拍卖中止!圣宝阁即刻起封闭所有入口,启动最高级别防护大阵!所有阁内人员,各安天命,全力应对阳纪元!”
命令一下,圣宝阁这座庞然大物立刻高效运转起来,道道强大的光幕升起,将整个万宝楼笼罩。
秦双沉浸在艰难的淬炼之中,无暇他顾。她能感觉到,这阳纪元的“提炼”之力,并非恒定,而是在持续增强!仿佛天地熔炉的火力,在不断提升!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天,两天……
玄铉城内,景象惨烈。街道上随处可见干枯的尸骸或是爆碎后残留的能量痕迹。一些阵法不够强大的洞府,光幕破碎,里面的修士结局可想而知。唯有城主府、几大家族核心区域、圣宝阁等拥有顶尖阵法守护的地方,依旧在顽强支撑,内部幸存的修士都在苦苦煎熬。
秦双所在的星枢殿,因本身材质特殊且有凌墟圣王坐镇,暂时无恙。她周身笼罩在混沌光晕与金黄色的提炼光辉之中,气息起伏不定,时而虚弱,时而猛然拔升,变得更加纯粹与厚重。
到了第五日,那天地间的金黄色光芒炽烈到了极致,仿佛整个圣界都要被熔化!
“轰隆!!!”
秦双体内,仿佛某个瓶颈被这极致的外部压力强行冲开!她那本就接近四重天巅峰的修为,在这全方位的淬炼与混沌元灵珠的辅助下,水到渠成般,迈入了圣境四重天巅峰!
而且,她的太初圣力精纯了数倍不止,圣躯强度、圣魂韧性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混沌道域更是凝练如实质,范围虽未扩大,但威能暴涨!
她猛然睁开双眼,眸中混沌生灭,竟暂时逼开了周身的部分金黄色光辉!
阳纪元,尚未结束。但这最初的、最狂暴的冲击阶段,她凭借太初圣体、混沌元灵珠以及坚定的道心,成功扛了过来,并且因祸得福,实力大进!
她环顾四周,星枢殿内还留下的修士,已不足二十人,个个气息都比之前更加凝练,显然收获不小。而殿外,那金黄色的天地熔炉,依旧在无情地运转着,筛选着圣界众生。
秦双握紧了袖中的“归墟引”碎片,目光穿透殿壁,望向那一片金黄的、残酷而壮丽的天地。
纪元更迭,天地为炉。
在这至高猎场中,唯有不断变强,才能活下去。
她的路,还很长。而阳纪元的降临,或许只是另一段更加波澜壮阔征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