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不惧天庭的威压，可以不屑仙佛的伪善，但如何能不畏惧这代表着“终点”的无尽鬼潮？
然而，恐惧之后，却没有崩溃。
他们只是下意识的，将所有的希冀，所有的信念，都投向了祭台之上的那道身影。
李峥。
他站在那里，玄色帝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面对着足以让金仙都为之绝望的景象，脸上却连一丝波澜也无。
他甚至，还有闲心点评一句。
“吵闹。”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比十殿阎罗的审判更具威严。
他缓缓转身，没有去看那十尊顶天立地的阎罗虚影，而是俯瞰着自己座下，那三千道静立不动的灰红色身影。
“猴哥。”李峥忽然开口。
“……嗯？”孙悟空下意识应道，金箍棒已在手中，战意冲天。
“你之前说，他们是魔。”李峥的嘴角，逸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今日，便让你看看，这‘魔’，是用来做什么的。”
话音未落。
他抬起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三千英灵。”
“听令。”
他的指令，通过人道法则，清淅地烙印在每一位英灵的真灵之中。
“此城之内，不留一鬼。”
“杀。”
一个字。
一个冰冷、干脆、不带任何情感的字。
轰——！
仿佛是沉寂了万年的火山，在这一瞬间轰然爆发！
三千英灵，动了！
没有战吼，没有嘶鸣，只有死寂。
一道道灰红色的流光，冲天而起，主动迎向了那黑色的鬼军洪流！
“愚蠢！”楚江王发出不屑的冷哼，“以区区三千残魂，对抗我地府亿万鬼军？螳臂当车！”
“他们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卞城主漠然道。
话未说完，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最前方，白起的身影一闪而逝。
他突入鬼军最密集之处，手中那柄由无尽杀意构成的血色巨镰，划出一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
没有碰撞声。
没有惨叫声。
凡是巨镰划过的局域，数百名狰狞的恶鬼，连同他们身上的怨气、诅咒、阴能，一起……消失了。
不是被杀死，不是被打散。
是“删除”。
是从存在的根源上，被彻底抹去，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另一侧，霍去病高举长枪，他身后的千百骑兵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杀意洪流，凿穿了厚重的鬼云。
那些幽冥鬼火，那些白骨兵刃，在接触到这股洪流的瞬间，便被其中蕴含的“人皇杀境”法则逆向分解，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反哺着英灵自身。
鬼军的攻击，对他们无效！
鬼军的数量，对他们无意义！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
这是一场……清理。
灰红色的“杀毒”程序，正在高效而无情地清除着黑色的“病毒”！
孙悟空看得目定口呆。
他原以为会是一场惨烈的厮杀，却没想到是这样一边倒的屠戮。不，连屠戮都算不上。
地府鬼军，在人族英灵面前，脆弱得象是一张纸。
“这……怎么可能！”秦广王失声惊呼，威严的虚影都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鬼军不惧物理攻击，不畏仙法神通，为何……”
“因为他们，不归你们管。”
李峥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丝嘲弄。
“朕的英灵，以人道杀伐为骨，以公道法则为心。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斩尽一切不公，肃清一切混沌。”
他抬手指着那无穷无尽，却在飞速消融的鬼军。
“而你们地府所谓的‘鬼军’，正是由三界最大的不公——那腐朽的轮回，所催生出的怨念集合体。”
“他们，是我人道圣兵……最好的养料！”
话音落下，白起的杀意巨镰之上，灰红色的光芒更盛一分，每一次挥动，都带走成百上千的鬼魂，效率惊人。
“天道法则！这是天道法则的抹除之力！”转轮王终于看出了端倪，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竟然窃取了天道之力，化为了自己的神通！”
李峥之前对抗天道抹除，虽被镇压，却也解析了其部分本源。如今这“人皇灭世杀境”，赫然便是那“抹除因果”的山寨版，而且是专门针对阴邪鬼物的特攻版！
“窃取？”李峥笑了，“说得那么难听。”
“朕这叫……取之于‘天’，用之于‘人’。”
短短片刻，亿万鬼军，竟被三千英灵冲杀得七零八落，大片大片的空白局域出现在天空。
华夏城百万生灵，已经从最初的震撼，变成了麻木，最后化作了滔天的狂热！
这就是他们的人皇！
这就是他们人族的圣兵！
连地府鬼神，都能如砍瓜切菜一般，清理得干干净净！
十殿阎罗的虚影，在天空中剧烈颤斗，那是极致的愤怒。
他们败了。
奉天道之命，携幽冥之威，驱亿万鬼军，浩浩荡荡而来，却在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这若是传出去，地府的威严何在！三界的秩序何存！
“李！峥！”
为首的秦广王，发出震动幽冥的怒吼。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中光芒一闪，多出了一册古书，一支石笔。
那书，漆黑如夜，散发着终结万物的死寂。
那笔，灰白如骨，铭刻着审判众生的律法。
生死簿！
判官笔！
孙悟空浑身猴毛倒竖，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危机感让他几乎窒息。他认得这两样东西，那是地府真正的根基，是天道赋予幽冥，用以维持三界生死秩序的至宝！
只见秦广王翻开那本空白的生死簿，用判官笔指向祭台上的李峥。
他的审判，响彻三界。
“李峥，你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生死簿上……无你之名！”
“此乃逆乱天数之大罪！”
李峥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秦广王被他这眼神彻底激怒，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今日，本王便要拨乱反正！”
“本王，亲自为你……书名画押！”
那沾染了无尽死亡法则，能够判定万物终结的判官笔尖，缓缓落下，悬停在了那片代表着“无”的空白书页之上。
笔锋之上，一点幽光，凝聚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