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桃子。
他那双火眼金睛,此刻写满了茫然与震撼。
这算什么?
言出法随?
不,这比言出法随更离谱!
这是他的“道”,直接命令了老君的“道”!
牛魔王更是双腿一软,险些当场跪下。
他死死地攥着手中的“人道轮回袋”,那暗金色的布袋,此刻正微微发烫,仿佛在与李峥的行为产生共鸣。
他终于明白,李峥给他的,根本不是一件法宝。
而是一个“资格”。
一个将敌人变成“化肥”的资格。
一个追随在这位人皇身后,将旧世界的一切规则都碾碎的资格!
“还愣着做什么?”
李峥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跟上。”
“哦……哦!好!”
孙悟空一个激灵,连忙跟了上去。
牛魔王也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震撼压在心底,亦步亦趋地走在那条被神火避让开来的道路上。
脚下的土地,还残留着恐怖的高温,但与两侧那臣服的火墙相比,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
三人就这么走在火海的中央。
李峥在前,渊渟岳峙。
孙悟空和牛魔王在后,神情复杂,敬畏交加。
他们走了不知多久。
前方,出现了一抹清凉的绿色。
那是一座秀丽的山,山上长满了笆蕉树,与周围的炼狱景象格格不入。
正是翠云山,笆蕉洞。
洞口,一个身穿华美宫装,身段婀挪的女子,正手持一柄巨大的青色笆蕉扇,俏生生地站着。
她容貌极美,却面若冰霜。
显然,火焰山的惊天异变,已经惊动了这位洞府的主人。
“孩儿他娘……”
牛魔王看到那女子,下意识地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铁扇公主,罗刹女。
她没有理会自己的丈夫,那双含着怒火的凤眼,直接越过牛魔王和孙悟空,死死地盯在了为首的李峥身上。
是这个男人。
就是他,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亵读了这片燃烧了五百年的神火!
“你是何人?”
铁扇公主的嗓音清冷,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
“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李峥停下脚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随意地环视了一下这座被火海包围的翠云山。
“你的地盘?”
他轻笑一声,那笑意里,带着一丝玩味,和一种让铁扇公主感到极度不适的漠然。
“这座山,挡了朕的路。”
狂妄!
何等的狂妄!
铁扇公主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她罗刹女在西牛贺洲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天庭的神仙,佛门的菩萨,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
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竟敢如此无视她!
“好!”
“好一个挡了你的路!”
铁扇公主怒极反笑,她将手中的笆蕉扇,猛地举起。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风大!”
呼——!
一股狂风,以笆蕉扇为中心,骤然卷起。
那不是凡风。
那是太阴之精,是天地间至阴至柔,却又至凶至恶的毁灭罡风!
风起之时,天地变色。
原本被六丁神火映照的一片赤金的天空,瞬间被无尽的幽暗所笼罩。
飞沙走石?
不。
被卷起的,是山!是大的!
翠云山周围那些稍小一些的山头,在这股狂风之下,被连根拔起,在半空中就被绞成了最原始的齑粉!
孙悟空怪叫一声,一个跟头翻出百里之外,手中的金箍棒猛地变大,死死地插进大地深处,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饶是如此,他也被吹得七荤八素,火眼金睛都睁不开。
这风,不伤肉体,专吹魂魄!
牛魔王更是首当其冲,他怒吼一声,现出本体。一头顶天立地的白色巨牛,四蹄深陷地底,肌肉虬结,妖气冲天,硬生生顶着那能吹走神仙的罡风。
可即便是他,那庞大的身躯也在一寸寸地向后滑动,地面被犁出四道深深的沟壑,每退一步,都地动山摇!
“孩儿他娘!你疯了!”牛魔王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他知道这笆蕉扇的厉害,一扇能息火,二扇能生风,三扇便能将人吹出八万四千里,直落到小须弥山,非一年半载回不来!
铁扇公主此刻含怒出手,用的正是第二扇的威能!
然而。
在这片被狂风肆虐,仿佛末日降临的炼狱中心。
李峥,一动不动。
他依旧负手而立,玄色的帝袍,连衣角都没有掀起一丝一毫。
那足以将山峦化为齑粉,将大罗金仙吹飞的太阴罡风,在抵达他身前三尺之地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永恒不朽的堤坝。
风,向两侧分流。
形成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李峥的身后,是天崩地裂,万物凋零。
李峥的身前,是风平浪静,纹丝不动。
他站在毁灭与平静的交界在线,他本身,就是那条线。
铁扇公主那张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握着笆蕉扇的手,开始微微颤斗。
这……这怎么可能?
笆蕉扇乃是崐仑山后,自开天辟地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采太阳之精,故能灭火。又采太阴之精,故能生风。
这是法则层面的宝物!
就算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面对此扇,也需暂避锋芒!
眼前这个男人,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能无视太阴之精的伟力?
孙悟空和牛魔王也看到了这一幕。
如果说,之前李峥逼退火海,让他们感到的是震撼。
那么此刻,他们感受到的,是恐惧。
一种面对未知,面对无法理解之存在的,最原始的恐惧。
这不是斗法。
这是蚂蚁在挑衅一颗星辰。
“就这?”
李峥终于开口了,他甚至没有去看铁扇公主。
他的目光,越过了翠云山,投向了那片被火焰山和罡风反复揉躏的焦土。
“这就是你的倚仗?”
“用这阵风,吹走那些求你庇护的凡人?”
“用这把扇,圈住这片土地,让万物生灵,都在你的喜怒之间挣扎求存?”
他的嗓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盖过了那呼啸的狂风。